她的杀人冲动并非偶然,向景戈现在感到右堂风彻会威胁到他们。即使已经暂时结盟,他仍然无法完全相信暗塔的两个成员,“诗启真的要去吗?可能给你发预告的就是他们……”
“但是右堂风彻的失控只是一时的,安柏宏……好像也没必要写这么个东西给我,”虽然这么说着,但森诗启也不禁起了疑心,“那还是按小景说的来,我们一起去吧。我没有战斗能力,确实很麻烦。”
刚回到希陵市就碰上这种事……向景戈总觉得自己该习惯了,但在进入这个阶段之后他也无数次地幻想回现实世界。——等到真的出去了,就把在希陵市的这些经历改编成视频,肯定会一夜粉丝暴涨!
但他明白,这也仅仅只存在于自己的幻想中了。
“话说啊,”他努力想把这些无用的想法打散,“我还拿了好几个任务奖励来着,虽然看上去没什么用处……不过应该可以换道具吧?”
他说着,开始从单肩包里一个一个地往外掏东西。
“全功效胶囊……但是只能在任务里用。徽章,可以随意调查一个地点。还有这个图纸,不知道用来干什么。”向景戈越说,越感觉自己这个任务做得有点亏。
他扯出最后一张图纸,却感觉有什么小东西随着动作被拉了出来,在自己没来得及接住的瞬间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低头看去,是那枚邱研的发卡。
“这个是什么?”
森诗启眼尖,立刻发现了掉在地上的发卡。“也是任务奖励吗?”
不知为何,向景戈不想让他们知道邱研的事情。他立刻扯了谎出来,“这个不是……是之前路过一家小店买的,挺好看的……”
他干脆把发卡别在了头上,“你们觉得呢?”
“不适合你哦,黄色的刘海上戴黄色的发卡根本看不出来嘛。”森诗启锐评。
向景戈偷偷瞄游轻怀的表情,对方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却是有意地移开了目光。轻怀看出来了吗……?他有些忐忑了。在游轻怀面前说出的任何谎言,都像是能被他轻松戳破。
“……小景。”
他开口,声音相较之前冷淡了些许。
“怎么了吗……?”不会真让他知道了吧?但好像也没有不可告人的理由……向景戈在寻思着到底要不要坦白。
邱研会同意我把他的存在告诉别人吗?他在心里问道,可没有声音给他回答。
“在任务世界里很累吧,今天好好休息。诗启也是,不用过于紧张。”
游轻怀说完这句话,很自然地把手搭到向景戈头上揉了揉,随后转身回了房间。
留下他和森诗启站在原地,两人对视了几秒,森诗启先说话了,“怎么感觉轻怀他有点不对劲?”
我哪知道……向景戈之前就不敢自诩自己了解游轻怀,到了现在他更深刻地感觉自己甚至可能对他一无所知。这样的心情让他感到烦躁,“他平常可能就是这样吧。”
“……”
感觉这俩人的相处模式越来越怪了……森诗启有这种想法。
但她也不想细问这些——她实际上不是很喜欢游轻怀。他看上去总是怀着什么重大的秘密,根本无法和自己,甚至是向景戈敞开心扉。
等到明天再说吧。
森诗启捏着那张卡片这么想。
……
自从进入希陵市游戏以来,向景戈就一直有一个没有和任何人坦白过的秘密。
他又一次在深夜惊醒,本就微弱的月光被房间内厚厚的不透光窗帘遮盖,眼前仅余下一片空洞的黑暗。
除了自己在惊恐过后的喘息外,他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还活着吗?
他试着感受自己的身体。挪动了几下手指后,才勉强把意识从梦境中拉回现实。闭上眼再睁开,没有变化。
在游戏进行到第二阶段后,向景戈的噩梦更加变本加厉起来。白天明明什么都没想,但几乎每一次入睡都伴随着这时的结果——他欺骗不了潜意识。
前些天偷偷买了和米千舟使用的同款强效安眠药,吃下后倒是一夜无梦,可白天也伴随着相应而来的巨大疲惫,他只能作罢。
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
他睡不着了。
游轻怀似乎能看出他每况愈下的精力,但被问到的时候,他也只是随意地搪塞过去,然后转移话题。这样下去不行……他是知道的。
不就是大逃杀吗……不就是只能活一个月、一个人吗?我在希陵市见过的东西也多了,居然连这种事情都接受不了?
向景戈时常为自己的状况感到羞愧。他不敢和队友说这些,怕他们担心,怕自己又是只能躲在他们的保护伞下。
而噩梦带来的恐惧仍然萦绕在他脑内阴魂不散,每一次的内容都不同,可每一次体会到的痛苦又如出一辙。
他甚至觉得自己迟早会精神衰弱而死,完全抵不住这些梦境的侵袭,他颤抖着握紧拳头再松开,试着安慰自己这些都是假的,都不会发生。
想要和某个人倾诉。
身体的不良反应结束后,他下了床,慢慢地走到了隔壁游轻怀的房间前。游轻怀在晚上睡觉一向是关着房门的,他抬起手来,敲击却迟迟没有落在门上。
“……”
该怎么说?
说我因为游戏太紧张,每天晚上都不停地做噩梦?
——太丢脸了吧。
他知道游轻怀不会嘲笑他,森诗启也不会,但他却感觉似乎嘲笑他是更好的结果。他害怕他们的关心,那种把自己看作孩子一样的眼神,令他焦虑、不甘,乃至于绝望。
房间内仍然一片安静。
一扇并不厚重的门隔开了他们,阻断了他的所有倾诉欲和痛苦的挣扎。
为什么……就不能再强一点呢?
说过要保护他们,要成为靠谱的强大的大人,可是为什么连梦境都在不停地强调自己的软弱?
“轻怀……”
游轻怀听不见,他是知道的。但他不想让他听到,这些难以言表的事情,他只能在面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的时候,才允许自己讲出来。
“其实……我好害怕。”
但这是我最后一次说这句话,他这样立誓。
他最终还是放下了手,回到房间将被子裹在身上,还是觉得全身发冷。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过去。希望这一回再睡着不要做梦……向景戈把头埋进了被子里,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不行……还是不要再想了,越想这些越难受。他逼自己把眼泪憋回去,希望他们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夜晚的挣扎,这样祈愿着,又一次掉进了梦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