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富贵藏在房顶冻得难受,想着偷偷下去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可日本人在到处抓他,哪里安全呢?
“谁?”
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房顶并且问了一声把侯富贵吓的灵魂出窍。
原来是这个房子的主人上来取柴火烧炕发现了瑟瑟发抖的侯富贵。
侯富贵一听这声音知道是当地人,怕他说话声音太大惊动了日本人,他慌慌张张站起来压低声音说:“是我,我是咱们当地人。”
这主人姓蒯,在日本人开的“分煤厂”上班,日本人把混煤从坑下挖出来后运到一个大场地,用筛子进行二次加工,把煤面和碳块分离,碳块属于日军专用,老百姓凭煤票只能买到煤面。
老蒯警惕的问:“你在我家房顶干什么?外面日本人是不是抓你?”
侯富贵一看瞒不过去了,装出一副可怜样说:“是是是,老兄,你能不能说话小声点儿?”
老蒯压低声音问:“他们为什么抓你?”
“我…我……”
侯富贵无法解释日本人为什么抓他?他现在把自己弄得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他不敢说弄死一个日本兵,万一这人去报告或者大喊大叫起来自己死定了。
没想到老蒯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又问了一句:“你是抗联?”
侯富贵没有回答是不是,反而问了一句:“如果我是抗联你会去报告吗?”
这老蒯心里明白了,听说最近沙吉浩特让日本人烦心的事都是抗联干的,看起来这真是一个抗联,如果是抗联队员,那么他得保护起来,不能让日本人抓住。
但是这个房顶一览无遗,万一日本人上房顶,这堆柴火也藏不住人呀!
他猛然想起邻居家有个地窖,可以和邻居商量一下把他藏在地窖。但他不能现在就把这个抗联领过去,万一邻居害怕受到牵连不同意呢?他得先去探探邻居口风。
于是他说:“你在这里别动,等我回来。”说完不等侯富贵说话转身下去了。
侯富贵心里慌张不知道这人什么意思?难道他去叫日本人了?
他冻的哆哆嗦嗦爬到房檐听院子里的动静,就听见有个女人的声音:“你快去吧!我看着他!”
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说:“你千万插好大门!”
妈呀!还真是去叫日本人了,怪不得让自己别动,还插好大门怕他跑了,这户人家特么够狠的。
侯富贵心想,你家的破大门能关得住我?
他刚才就是顺着另一户人家的破墙爬上来的,现在他还顺着这个破墙走。
这个破墙左右都连着人家的房顶,他顺着破墙穿过几户人家,最后在一大堆柴火跟前停下来。
他实在太冷了,爬不动了,干脆扒拉开柴火堆先躲一下再说。
这堆柴火上搭着几片草垫子,草垫子上压着厚厚的积雪,侯富贵抓起草垫子抖搂掉上面的雪急忙披在身上。
几个草垫子都被他合理利用起来,他屁股底下垫着草垫子靠坐在柴火堆上瑟瑟发抖。
突然不远处房顶传来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哎?人呢?快找找。”
侯富贵吓的窝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怎么办?他们肯定能找到这里,房顶绝对不是安全的藏身之处。
他猛地想起杜府,杜老夫人慈眉善目,再说日本人和杜家有交情,杜太太出殡的时候日本人都参加了,肯定不会搜查他家的,藏在杜家没准还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他又想到上次在杜家灵堂前讹钱的事,杜家已经和他一刀两断,还会收留他吗?
也许自己想多了,杜家是个要名声的大户人家,如果传出去把亲戚出卖给了日本人,他们在沙吉浩特也无法抬头了。
对,只有藏在杜家才是最安全的。
他想象着杜家暖暖和和的屋子和热腾腾的饭正想下来时,突然听见这个院子里大门响了,几个日本兵进来搜查。
“有没有看见一个猴瘦猴瘦的男的?四十岁左右,穿着一件黑棉袄,头戴一顶破毡帽?”
一听这个声音,侯富贵心里这个气!好你个老棺材板儿,原来是你一直跟着老子呢,等老子躲过这一阵,非杀了你不可。
他悄悄下了房顶左右躲闪向杜府移动,看见日本兵和警察走远了赶紧躲到一个臭水沟里大口喘气。
慕容良打发其他人到别处去搜,他拍响了杜府的门。
听慕容良说完稻田的遭遇后,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他们知道侯富贵不是个好东西,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害稻田。
大家都在可怜稻田,雪儿却皱着眉头好像在想什么。
慕容良说:“雪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雪儿说:“有一天我...我看见侯富贵从院长办公室出来的,他看起来很紧张,鬼鬼祟祟的。”
老张说:“你又没去过医院,你怎么看见的?”
雪儿说:“我忘了那天去医院干什么啦,反正进去溜了一圈,真看见他了。”
慕容良恍然大悟,他说:“我明白了,肯定是高彬从别的士兵嘴里知道了稻田和我们一起进去的病理室,高彬买通侯富贵打伤稻田,想审问他,没想到高彬还没有来得及审问,就被人发现举报了,或者侯富贵以为稻田死了吓得直接跑了。”
“能说得通!”老张说。
杜爷问:“稻田那孩子怎么样了?”
虽然和日本人有血海深仇,但杜家人把稻田当成了和慕容良一样的自己人。
尤其是巴图鲁和塔司哈,一直在寻找机会把稻田救走,没想到人没救出来反而出了这么大的事。
慕容良说:“还在抢救,凶多吉少。”
老张摇摇头说:“唉!好不容易有个善良的日本人也出事了,万一这孩子死了,塔司哈少爷一怒之下肯定杀了这个不干正事的狗东西。”
老张把侯富贵在太太灵前讹诈的事告诉了慕容良,说那人本身就是个不干人事的无赖,他俩边走边说,慕容良出了大门,老张站在门口大声说:“国良,你放心,侯富贵要是敢来,我们直接把他扣住交给佐佐木队长枪毙。”
躲在一个墙角的侯富贵一听吓得一哆嗦:“妈呀!真危险,差点就自投罗网。”他转身向黑暗处遁去......
第二天马小飞来到守备队找慕容良,想让他再好好看看那三封英文信,也许能看出点什么,到了才知道出事了,慕容良告诉他,昏迷不醒的稻田是美国长大的,那几封信的内容就是他读出来的,只有他认识那些字,可惜现在成这样了。
“谁干的?能活过来吗?”
马小飞不像慕容良那么难过,他只是觉得郁闷,信的内容他亲耳听不到了,至于稻田的生死与他无关,他现在对日本人满腔仇恨,夺走煤矿的仇恨还没有报,心爱的女人似乎也被日本人老爹藏起来了,现在只要看到日本人,怎么看怎么别扭,他希望他们都死绝了倒也干净。
都死干净吧!只要留下小桃红就行,他狠狠地想。
当听到慕容良说稻田活过来的可能性很小时,他闷闷不乐的回到家里只好等待着稻田醒来。
在佐佐木办公室,他站在办公桌后,双手支在办公桌上听完慕容良在杜家听到雪儿说的事情后,他细细的分析了一下,越来越觉得这件事就是高彬在背后捣鬼,他猛地大喊一声:“混蛋!”
所有的士兵报告都搜查过了,但是没有搜到。佐佐木眼睛一亮:“人总是要吃饭的,贴出告示,凡抓住侯富贵者有重赏!”
“只要他饿得慌就跑出来了。”佐佐木说。
第二天慕容良正挨个窝头、火烧、发糕、杂面饼那些小摊前盘查,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拿着一块现大洋到窝头摊前买20个窝头,看着那孩子背着一袋子窝头走了,慕容良皱了一下眉头,他走过去问掌柜:“那孩子怎么一下买那么多窝头?他经常买吗?”
掌柜喜滋滋的说:“从来没有,第一次遇到这好事。”
“我看看他给你的钱。”
慕容良接过那块现大洋,一眼就看见现大洋上那个小眼。他掏出一块没有眼的换下那块有眼的,然后向其他地方的士兵叽哩哇啦喊了几声,几个士兵举着刺刀紧走几步跟在了那孩子身后。
窝头掌柜和一个路人摇摇头说:“唉!这世道,不知道哪位英雄又要遭殃了,这个狗奴才真不是东西,呸!”他冲慕容良的背后啐了一口。
“唉!好人难当呐!被日本人抓住只有死路一条了,这狗东西造孽啊!”
“可惜,一条好汉也许又要死在日本人手里了!唉!”
“千万不要让这个狗汉奸抓住啊!”
一群人怀着同情心祈祷着日本人千万不要抓住他们认为的英雄好汉。
侯富贵躲在一个猪窝里悄悄探出头想看看那孩子回来了没有?他探出头一看吓了一跳,只见那孩子背着袋子在前面走,翻译官领着一群日本兵悄悄跟在后面正向猪窝走来。
眼看就要过来了,侯富贵爬出猪窝撒腿就跑,慕容良领着日本兵紧追不放,跑到一个直巷子,一个日本兵冲他开了一枪,大腿中弹的他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在守备队刑讯室里,被捆住双手吊起来的侯富贵腿上流着血疼的哇哇大叫。
佐佐木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拄着他的武士刀站在他面前:“说,谁让你杀害帝国士兵的?”
“太君,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做,啊!啊!”
他的腿一直流血不止,疼痛使他没有上刑就开始吱哇乱叫。
“高彬院长说把他直接枪毙就算了,就是他一个人干的。”慕容良假装悄悄和佐佐木说,但是声音却很大。
他想诈一下侯富贵,看看他听到高彬院长这句话时是什么表现。
什么?高彬让直接枪毙了自己?
侯富贵这个后悔呀,没想到那个文质彬彬的院长这么阴险狠毒。
佐佐木给两个卫兵摆了一下头,两个卫兵过去把侯富贵解下来就往门外拖,侯富贵一看这是要枪毙自己了,他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慕容良叹口气说:“唉!你说你何苦白白挨一子弹,杀人偿命,那个士兵并没有死,只要你说出谁指使你的,就把你放了,你却替人背黑锅,你自己愿意死,怨不着别人。”
“是院长,是高彬院长让我藏在那个小院里等那个太君的。”
侯富贵双手被捆着,他双肘落地跪趴在地上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