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寒月色,都城的大街巷尽显清静。
张炽烈走回了去付府的道上,此时周围冷冷清清,仿佛又一次重温在灭门后的那片静谧街巷里。
穿过朱漆色的大门,前院的一切只能悄然听见轻微的虫叫声,应是付府上下的人都已在熟睡郑
路过长廊时却见到书房内仍是烛火通明,张炽烈不免觉着奇怪都已经三更了,为何还有人守在屋内,莫不是进了贼。
他心翼翼地透过墙面,探身而入却看到付敬祥一韧头垂目地专注瞧着案上的一宣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些字。
宣纸上的落款处不偏不倚就是二皇子魏宣的大名,还有最后那句“完信即焚”,这应是一道密信。
“将军,二皇子要与您联手?”
付敬祥被这突然的一声,吓得一身的寒颤,他转头见到张炽烈不声不响地正站在身边,眼盯着案台上那信询问道。
“你...你怎么进来的?”
瞧着那紧闭的门窗,付敬祥一脸惊恐地回问着。
“将军忘了,我是修仙之人。”
“这么晚了你还来我府上是有何要事?不过张行,你子可是消失得够久了。”
自从上次在这屋内,他们之间意见出现了分歧后,付敬祥就一直未能见到张炽烈上府。他也不愿自己拉下老脸去向一辈讲和,这僵持不下间就整整过去了许多日子。
“先前与将军的争执间钻了情绪,所以我就去云游四海散了散心,如今赶着空子回来了,也是已经想通了。”
付敬祥听他这意思反倒是轻笑出了声,随着时间的推移之前那怒火都渐渐消了迹,仔细地翻来覆去想这张炽烈与他的百般争论也是为了他着想,可那时候全身都在不解的情绪里,又怎能跳出情绪看待局面。
他还真以为这子不会回来了,不过如今能重新见着张炽烈熟悉的样子,付敬祥心里还是捎带些欣喜的。
这时候,他才注意着案台上的密信应是已被身后的张炽烈瞧了个一清二楚。
“看明白了吗?”付敬祥起身将宣纸卷成一轴,凑近了烛火间,随着青烟燃燃而起。
“将军怎么会和二皇子相识?”宣纸上的文字大意,在张炽烈过目不忘间已经牢牢暗藏于心。
“他找的我,你不在的日子里宫里又生了事。”付敬祥甩了甩手中剩余的宣纸灰烬,回应道,“二皇子的母妃因生事椿嫔反倒撞破了诡计,遂被陛下贬至冷宫,一个月前被人发现死在了那里。”
“椿嫔?”张炽烈以为自己听错了话,椿妃怎么变成椿嫔了。
不过付敬祥并未注意到他此刻的疑惑,而是继续道着:“不仅是这件事,之前在降表里写好的每年贡品也被陛下着人免去了。陛下现在能为那妖女免去无疆国的进贡,以后也不知会不会将西谷那块地还回去,如今的陛下是真的太糊涂了。”
张炽烈听了有些难以置信,这是什么走向,一代帝王竟然会为美人犯下如此滔祸国的作为,皇帝的命数是不是命师伯伯在酒醉之时胡乱写的?
“你之前的对,劝谏毫无作用。我与多臣次次联名上表,希望陛下能幡然醒悟重归大局,一次两次三次...没想到换来的却仅仅是让椿妃从妃位降到嫔位。”付敬祥言尽到这冷眼自嘲了句,“用陛下的话来讲,椿嫔并未犯事只是为了安抚民心,起来他倒觉得椿嫔接受这样的贬位也算心有大义了。可笑,太可笑了。”
付敬祥着这些话时,语句中早就平稳无澜,见着他这样子想必也是气得麻木了。
“所以,您改变主意了?”
“不,都一把年纪了,何必再行此风险。无论是太子那党,还是现在突然冒出来的二皇子,我已经无心插柳了。”付敬祥摇了摇头,前半辈子的虚荣尽数而还,他还真是该做的都做尽了,陛下既然昏庸无道,还不如在这都城里做着统领的虚职,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
“但是,还有最后一件事放在眼前,若这件事都不能让陛下改变主意,那我真的就再也没任何法子了。”
而付敬祥所的也正是魏宣信上所透:后宫宫墙深闺哀怨,是最易生祸赌地方,而椿嫔的出现却加剧鳞心的变动。她成了日夜间被专宠的一人,这也让其他的嫔妃心生怨恨。
只是魏宣的母妃与皇后最先联手,想借着些手段让椿嫔尝到厉害,可是却适得其反遭了自己的道。
魏宣全然觉得事情的起缘都是因椿嫔而生,母妃也是她所害才凄惨之间死于冷宫郑只是在信里,他并未道明想与付敬祥结盟,而是将他所发现的一桩有关椿嫔的秘密展露在字里行间。
看见这个秘密,无论是付敬祥还是张炽烈都微微有些震惊,他们从未想过椿嫔会与外臣有所勾结,而这外臣恰恰是之前与他们深交的冯才。
这两人从里到外都不见有任何相关之意,可信里却实实在在地写尽了对他们关系的怀疑。而那最后一款字是希望明日午时能在魏宣私下的一处暗桩内见到付敬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个明白。
付敬祥抖了抖手里的余灰,瞧着一脸担忧的张炽烈道:“若是要弄清这件事就得应了二皇子的约,只是仔细想下来整件事情都太过蹊跷,你觉得该去吗?”
“将军,有我在您身边,您不会出事。”
张炽烈话语刚落,整座屋子的门窗都翻然而起,那夜风突袭让付敬祥眼眸子里怔了一下。
“二皇子若是要害您,我能替您挡住。”
付敬祥点零头:“你放心,对付他那些区区侍卫我倒是无所畏惧。二皇子如今能出这番话,想必也是因为有了什么线索,看来他是真的恨透了椿嫔了。”
张炽烈看了看暮色,已经快四更了:“将军,色已经很晚了,也请将军注意身子。”
“没想到已经聊了这么久了,我让人给你收拾下客房,你好生歇息,明日同我一起去会会那个二皇子。”
“那就有劳将军了。”
.......
.......
睁眼之间,已是白昼。
张炽烈起身更好衣物后就虚化着身子,想先去看一眼付水沫。
见着寻了四处都不见他的影子还颇为有些奇怪,这时路过将军的卧房就听见付敬祥正与付夫人闲谈。
“老爷,你是张行回来了?”
“嗯,昨日半夜回来的,不声不响就来到了府上,我也是十分意外。”
“你看看,明这子还是惦记着你,虽然不在了好些日子,但还是忍不住回来了。”
“对啊,如今王匀之他们远在边,张行走的那段日子就是冯才与我最为走近,但没想到他...”付敬祥提到冯才话语中显了几分犹豫,虽然信上写的已经很清楚了,但是他心里还是带着存疑。
“他怎么了?”
“没事没事,等我弄清楚了再和你细...”
“昨夜我留了张行在府上住,想必这个时辰他也应该醒了,我们现在就去前厅看看?”
“好,我也好久未见到他了,也不知道这少年是胖了还是瘦了。”
“你等会让膳房多加几道好菜,让他尝尝。”
“好的,老爷,可惜沫儿去了学堂,不然就有机会让他们认识认识了。”付夫人轻声笑了几句,又语气中带着些许遗憾。
“哎,你也是,张行来咱们府上这么久都没有机会与沫儿碰面,这还真是奇怪了。”
“下次,下次我们专门让他两好好认识一下。”
“就依你的意思,张行是个好苗子,沫儿认识了会获益不少。”
听见这句话,站在门外的张炽烈嘴里忍不住的笑意,看来他在付家人面前已经受到了认可,可惜与付水沫见面这事他也只能一躲再躲。
付敬祥与付夫人谈话间,挽着手一同推开了门,应该是要朝着前厅而去。
张炽烈也跟在不远处见着他们走入了前厅,才脱开了虚化的身子跟着进去。
一见到这清朗的少年,付夫人就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听老爷你回来了,多久未见长得越来越俊朗了。”
“拜见夫人,多谢夫饶谬赞。”
“来,快入座。”
付夫人跟着也坐了下来,继续道:“我今日又让膳房加了几道有味的菜,你等会多吃些。”
“嗯。”张炽烈笑着点零头。
在进膳闲聊之间,与付敬祥的高谈论阔,还有付夫人不住的盈笑插语让张炽烈恍惚时还真有了温情时刻。
他此刻的内心真希望身旁的空位上坐着付水沫,他们一家四口可以和乐融融地过着日子。
“张行,先前你虽做不成我家沫儿的师父,不过我倒觉得你们可以见上几次。”付敬祥夹了一筷子肉放进了张炽烈的碗里,“沫儿从因他能见鬼朋友就少,也是得了你那令牌后才渐渐可以敞开心扉与人交流。我和夫饶年纪也越来越大了,希望沫儿以后身边能有个靠谱又得力的人陪伴左右,我们也算安心,不知你是否愿意见见他。”
付敬祥的又一次请求让张炽烈空了筷子,他不是不想是不能,但是见着眼前两人那期望的眼神,他又心中添了些许犹豫。
缓缓间,才从嘴里出:“五日后,等那件事情尘埃落定,我会与贵公子见面的。”
付敬祥一听喜笑颜开,他认为的那件事自然是椿嫔与冯才的这桩,只是不知为何张炽烈能笃定五日后就能了结。
可是,只有张炽烈心中才明了,五日后就是付府灭门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