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胆子大,窝藏邪修走天下。
顾一笑也就想了一下就坦然接受了这件事。
“当时把你从土里掘出来藏着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那时怀揣的心思是生前哪管身后事,反正烛九都死了,她也不算窝藏,抓住了又不会杀了她。
现在……
顾一笑摊了摊手。
“抓住就抓住吧,反正人命一条,死后说不定还能羽化,若是株连,正好还能查到乾坤圣殿,绝崖再顺手整顿一下,帮忙完成我爹娘的遗愿。”
就像绝崖趁机整顿极岭一样。
星君咂舌,“她可真是个天才。”
看的出来,顾一笑是真的认真考虑过,觉得很划算。
她又转念道:“其实你灵魂离体时都能让那些大乘期看不出身份,活过来就更不会了吧。”
所以她们还是能在一起。
烛九没等她说出口,就弯起眉眼笑道:“你说得对,所以我一个人闯荡时,你就不用担心我被抓了。”
顾一笑神色怔住,脸上刚睡醒的嫣红褪去,唇色微白。
果然,最后所有人都是要离开的。
“你要去哪?”她问。
烛九道:“秘密,不过我知道你要回乾坤圣殿一趟,不要担心,凌渊胧会竭尽全力帮你的。”
她说到这时已经穿好了身上青衣,清隽竹节,秀雅无双。
远比毫无灵魂时夺目的多。
“凌渊胧在你喝的酒里下了迷迭药,所以你才会昏睡至今,我已经教训了她。”
“不过,往后你就要自己小心了。”
烛九说着,并指点了点顾一笑眉心,一股令灵魂颤栗的凉意沁入脑海,似乎随时能诛杀她。
顾一笑莫名对这股力量感到恐惧,她不知那是什么,却一动不动任由烛九施为。
烛九微笑收回手,“当你面临死境时,说出恳求,它会帮你三次。”
她注入的,是一丝神力。
星君心疼的吱哇乱叫,“喂,这么珍贵的东西干嘛要给她啊,九幽没有仙气,神力只能自己修出,你现在又修不了,这就是不可再生资源,你怎么乱用!”
“没事哒没事哒没事哒~”烛九安慰道:“总归是要用的,用在我认为值得的地方就好了,不要想太多。”
烛九从不会过于看重那些稀世珍宝,在她心里,一切物品都是为人服务,只要它们完成阶段性的使命即可。
留守以待遥远的将来,往往会遗憾当下。
顾一笑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细致入微的关心了,甚至有一种陌生感。
暖意涌上心间,顾一笑忽然发觉自己在这世上不再孤单。
纵然离别万里,心系彼此就是最深的羁绊,而羁绊总会驱使她们再次重逢。
盛景在未来。
烛九向眸光晶莹的顾一笑告别,“笑笑,祝我们都一帆风顺。”
她飘然离去时,顾一笑给了她一枚储物戒指,是凌渊胧之前给予的谢礼。
除了一些尸体上要用的药物,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在里面。
顾一笑把所有东西都给她了。
其实烛九有墨怀樽给的储物戒指,用不到这些,但她看了看顾一笑坚定的眼神,觉得自己倘若拒绝,她应当会难过,于是接了过来。
也没事,反正凌渊胧走之前说过要给的三倍补偿还会送到顾一笑手中。
“烛九,我相信你做的所有事。”走之前,顾一笑对烛九的背影说出这句话,语气沉静。
这是她第一次叫她烛九。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她坚信烛九此前犯的那些案,一定有不得不做的苦衷。
烛九愣住,心头微涩。
“如果不能一直相信,就不要相信。”她凉声道,“以免日后猜忌、失望。”
“还有,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
……
此刻正是夜间。
“呦呦呦,刚才还犹豫上了,你什么时候有好东西不是直接抢过来的?收墨怀樽东西没见你犹豫啊。”
离开极岭帝都后,星君开始阴阳怪气。
烛九说了一句“星星才是最重要的”,成功顺毛。
星君舒服了,也不酸了,甚至很得意。
烛九拿出一片团扇状的飞行灵器,调整方向,往绝崖方向疾驰。
她给墨怀樽传讯:墨墨~猜猜我在哪?
墨怀樽心中微荡,下意识看了眼窗外,他现在不借助太衍链魂印也能感受到烛九魂体了。
但是什么也没看见。
正在这时,烛九笑嘻嘻的声音传来:该不会以为我在你附近吧?
墨怀樽:……没有,你在哪?
烛九拖长音调:那~好~吧~当你听到这则传讯的时候,我已经走了~
墨怀樽豁然起身,微湿的发垂落胸前,他脸色难看:你承诺要同我回绝崖。
烛九不疾不徐:别激动嘛,我这不正在路上,比你早一步,正好先一个人仔细体察绝崖下辖区域的风土人情,不是更好嘛?
反正她在极岭已经没事干,闲的不行,心里压着事,越闲越焦躁,干脆就把正事提上日程。
墨怀樽听着她悠哉的语调,只觉这人像一阵风似的,根本抓不住,心里没来由泛起一阵恐慌。
烛九这时又道:我已经回到身体中了,记得来找我噢。
墨怀樽一愣,她还能回去?他以为她已经死亡回不去了。
不过听她语气没有戏耍的意思,应当是真的会等他。
墨怀樽悬着的心放下,想了想道:我现在就召集皇室进行最后的审断,了结绝崖在这边的事,你等我。
三言两语就掐灭了传讯,声音透出一丝急切。
或许是因为烛九这个人总给人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
夜幕下,身边有白云流过,风微冷。
全速飞行下,烛九已经到了极岭边境,飞过底下高耸连绵的边陲森林,就到了绝崖辖地。
烛九盘膝坐在灵器上,一边侍弄不知不觉开了三瓣的七烨重华,一边跟星君唱一些五音不全的歌。
路过的飞鸟从边上经过,掉了下来。
星君:“哈哈哈哈,看见没,鸟都受不了你这歌喉,我就知道你唱歌比我难听!”
“……”
烛九不敢置信,恼羞成怒想把那不识趣的臭鸟烤了吃,却发现那鸟不对劲。
眼睛透着欢悦兴奋的红,不是掉下去的,是俯冲。
它被什么东西吸引了。
不仅如此,空中的飞行妖兽也仿佛下饺子般从空中坠下,奔着一个方向飞去。
什么东西,让她撞上宝物了?
应该没人能拒绝野外开宝箱的诱惑吧,不一定需要,但一定喜欢。
烛九心生好奇,调整灵器往那个方向飞去。
越深入越惊讶,因为沿途的所有妖兽全都在往那个方向冲去,一个个欢脱的像个二傻子。
烛九甚至看见有天敌并肩奔跑,森林中的植被也仿佛刚被淋了甘霖,灵气大盛。
到这里烛九就感觉不对劲了,因为宝物只会让妖兽之间产生争夺,而不是眼前这种和谐又喜悦的场景。
这是朝拜、亲近。
烛九停下脚步,神色阴晴不定。
她感觉身体有点奇怪,似乎被什么牵引着……
她心中揣测时,周边空气忽然停止流动,骤然如寒流般冷却。
疾奔的妖兽也蓦然停下脚步俯首。
烛九眉睫染上些许寒霜。
她凝眉抬头时,看见一片晶亮的六瓣雪花飘落,紧接着纷纷扬扬。
一个少年,像月亮的弧光划过,停驻在不远处的幽潭。
烛九看清了他,呼吸微窒。
白衣若雪,银发如瀑,容色冷冽俊美,像冰雪所化。
一身根骨肌肤冷白清透,即便是烛九都愣了几分。
他踩在潭水上,潭水化冰,寒雾缭绕他,像月神降临。
烛九被那双淡银色的眼眸吸引,寒潭淬冰,像碎掉的琉璃。
极美,极冷。
烛九摸了摸肚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饿,想吃他。
字面意思,切勿深度解读。
星君舒了口气问:“你猜他是谁?”
烛九:“不知道,首先排除月上弦。”
星君若有所思:“那应该是月下弦。”
月下……不,月上弦冰冷地盯着烛九,下一瞬,人已经从百米外的寒潭站到烛九面前。
他好香,有种清冽沁人的雪香,纯粹的令人耳目一新。
烛九舔了舔唇,深沉地对星君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像一支旺旺碎冰冰,很想舔一口。”
“……开了荤也不必这么饥渴吧,你俩才刚见面。”星君一言难尽,“而且白天你还在墨怀樽身体里忘乎所以。”
完蛋了,烛九幽移情别恋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烛九一怔,严肃道:“你想哪去了,我说的是单纯的感觉!”
“啊对对对。”
“……”
烛九正无语时,寒意迫人的月上弦抬起一只修长的手,试探性握住烛九臂膀。
目光疑惑,声若冰泠,“霜?”
霜,月上霜,月上弦亲妹妹。
烛九现在顶着的其实是易形后那张清秀的脸,不是月上霜原本的样貌。
月上弦却能精准认出。
烛九猜到了原因。
从落入这片森林开始,她就总觉有什么在牵引她。
那应该是双子间奇特的血脉羁绊。
看月上弦这态度,似乎没察觉他妹身体里是另一个人。
也没想告发恶贯满盈的亲妹妹。
那……
烛九立正站好,热泪盈眶:“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都不知道,我离开你以后过得是什么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