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既然已经来到此地,孟士蕴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悯之情。
他轻皱眉头,长叹一口气后,缓缓开口问道:“你可想活命?”
那小厮冷不丁听到这样一句问话,着实被吓得不轻。
他瞪大双眼,满脸惊恐地望着自家少爷,嘴唇微微颤抖着,却愣是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
不等小厮回神,一阵清晰可闻的脚步声自洞外传了进来。
孟士蕴面色骤变,急忙向小厮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并刻意放缓自己的呼吸节奏。
实际上,那些脚步声数量虽多,但并不算沉重,只因刚好经过洞口处的水洼,所以发出的声音才显得格外响亮。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脚步声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孟士蕴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转过头来,压低声音对着仍处于呆愣状态的小厮说道:“莫要发问,只管在此藏身躲避,一切事宜都等到天亮之后再作计较。”
言罢,两人便一同静静地蜷缩在这个幽暗的洞穴之中。
夜,愈发深沉,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笼罩大地。
四周一片漆黑,唯有洞口水洼中倒映着的那一轮清冷明月,洒下些许微弱光芒,勉强给这片黑暗带来一点光亮。
不仅如此,由于该洞穴紧邻河流,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湿气,让人感觉又闷又潮。
小厮满心疑惑,全然不知他家少爷究竟为何要选择躲藏于此。
孟士蕴凝视着洞口,心中暗自思忖着:那些人究竟会不会痛下杀手,自己这样躲着到底是错还是对!
不过他随即又想到了,之前听到的话,即便不杀自己,对方如果为了要赎金剁了自己的手,那也够他痛苦一辈子的。
越往坏的结果想,孟士蕴就越害怕,说到底此事他也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各种猜测在他脑海中盘旋。
而那小厮缩在角落里,冻得瑟瑟发抖,眼神也从原本的迷茫,慢慢向恐惧转移。
人总是会莫名地害怕黑暗,尤其是在前路未明的情况下,这种想象更会加剧恐惧。
现在孟士蕴是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就因为不知道具体情况,才会让人胡思乱想。
孟士蕴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尽管他自己内心也并未有十足把握。
长夜漫漫,两人默默等待黎明的到来。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似有人在哭喊,又好像是有人在求饶。
孟士蕴警觉起来,示意小厮保持安静。
声音越来越近,听起来像是朝着水流的方向而来。
害怕被人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处,孟士蕴握紧拳头,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危险。
求饶的声音,随着一个物体拍在水面的声音后停止了。
然后孟士蕴和小厮的眼神不由得都变得惊恐起来。
因为那一轮应在水中残月,此时竟然变成了红色,而且一股铁锈味也开始慢慢地向洞中飘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同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是不能闻到这个味道,而是怕自己不受控制地喊出来。
他们都知道,这根本不是铁锈味,而是血腥味!
所幸,没过多久,外面没有声音,他们不知道这场“突袭”有没有结束,但是他们依旧没敢挪窝。
就这样过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三天的早上,刚刚天亮,他们才从洞穴里爬出来。
因为这洞太小了,他们在这里一直是窝着的状态,所以手脚就难免有些血脉不畅,爬起来都有些困难。
刚刚出洞口,就看见不远处的水洼处,趴着一个“人”!
“少爷,那人好像是领队的护卫!”小厮大着胆子靠了过去,把那人翻了个面。
因为在水里泡了不短的时间,这面孔都有些浮肿了,只能从衣服上依稀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孟士蕴轻叹一声,他之前还想着也许是自己想多了,那些流寇大概只图财不害命。
现在看来,这是一帮穷凶极恶的惯犯。
其实若说起来,孟士蕴想得也没有错,一般情况下他们抢了财物,再绑些有钱人要要赎金就完事了。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丢个手,或者丢个脚,未必会死。
可是坏就坏在,那个首领的弟弟这次偷偷跟着来了,他刚刚十五岁,但是身材魁梧,穿着普通流寇的衣服混在队伍后面,再加上夜色很黑。
因此首领也不知道自己弟弟在自己手下的队伍里。
而这个弟弟虽然跟着哥哥做了流寇,但是也没吃什么苦,刚刚把这些人制服,他就看上了领队儿子腰间的玉佩。
这玉佩是孟士蕴的,他当时送领队儿子衣服的时候,这东西是配套的,不算太名贵,但是胜在精巧。
是一个镂空的玉玲珑骰子挂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