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子显姑娘让诸位称呼我一声‘斧执事’。”
斧执事说着便抬转起头,看向了周围的五十余众人,同时走来到子显身边、抬手搭在了她肩上,“这三个字,足以代表我,即是我当前的身份与地位。至于我是哪里的执事呢,这…就需要特别同寅侯你,还有诸位,解释一番了。”
“诸位…应该都听过渊国的‘瑶光楼’吧?”
“在场有几位仁兄或是姑娘应该都很清楚,瑶光楼…明面上以连锁开满渊国各地的酒楼做伪装,实际上常年豢养着一批杀手。十余年来,制造了无数起暗杀、抓捕、灭门等血案。”
“前两月在风荷鹿庄风氏遭到的、招致庄主及夫人丧命的夜袭,便是由郤氏指派、瑶光楼执行的。”
话音未落,在场其余众人纷纷看向了风听雨去。
“别看我,你继续。”
风听雨却是神情冷厉道,“说这么多这些,你想表达什么?你不是说了,你不是瑶光楼执事吗?”
作为风氏小姐,她自是很不想再想起此事,哪怕那晚自己并不在场…
真正经历了的范远、榑景明二人,此时神情则也是凝重起来。
这位斧执事如此一番说完,“瑶光楼的真正面目”在众人面前,瞬间便不再是秘密了。
“对。”
随着斧执事应声,众人便又纷纷看回向他去,“如此…只是要举个例子,顺便当众揭晓一下瑶光楼的面目而已。好,那么…除瑶光楼外,诸位都是读书人,应该也都听过王畿的‘薛氏’吧?”
听到他这样问,在场众人随即又各自细声议论起来。
十九年前,在五国攻宣大战中被渊军灭掉的,与风氏同样是医药世家、但体量却远胜风氏数倍,历史悠久、底蕴更深厚过黎王朝的薛氏。在场即便是常年在山上清修的范榑二人,也都早有阅闻。
为介绍自己身份,先提到瑶光楼,又提到薛氏,究竟是为何故?
“我所效力的组织…叫做‘铉影阁’。”
斧执事终于说了出来,“铉影阁相对于瑶光楼,正如薛氏之于风氏…同样是个不公开露面的武林组织,且有远胜于其数倍的体量。区别就在于,我们并没有被灭。”
铉影阁?!
话音落毕,全场所有人闻罢,顿时是除子显外、纷纷露出了震惊不已的神色…
一个瑶光楼的财力就足够雄厚,可以轻松策划执行无数的暗杀、抓捕、灭门行动了…
可如今却知,“瑶光”之侧,尚有“铉影”!
这个斧执事所谓的铉影阁倘若真的存在,真有如薛氏之于风氏般远胜瑶光楼数倍的体量,那么…该是有多可怕?
这样的组织,甚至已经不需要“酒楼”这种表面身份来做伪装。
身为斧执事的他,如今在此更是敢大胆的当着五十余众人的面,讲出这一真相来!
看来,要么是铉影阁已足够强大,强到无惧于此。
要么是藏得足够隐蔽,让他即便是这样说了,也绝不会给组织带来任何损失。亦或是更可怕的,两者皆存…
“铉影阁…呵呵。”
听到此处,趴在地上的寅侯却是冷笑了声出来,“可…听你适才所说,你不能杀本侯。那本侯便好奇了,究竟是‘不能’,还是‘不敢’呢?你还想与本侯多方交手,可你若不趁此机会动手的话,之后谁胜谁负…可就难说了喔。”
“邘意,你是真不怕呀!”
芈筠看着寅侯厉斥道,“我觉得若是把你杀了,倒也算得为天下太平出了份力、省得你又想着打仗了吧?!你要是…”
“阿筠!”
“二师姐!”
然这回,却只见她话音未毕,便遭到了来自兄长和一众墨家师弟们的劝阻。常言道“祸从口出”,他们今夜主动伏击寅侯在先、尚可以求自保而不得已为之为由,若现在寅侯既已撤军、本人又已被制服在地,若再有更多出格举措,那便要轮到是墨家的不对了…
“哼…”
芈筠遂是忍气吞声,只得将对此人愈发增生的厌恶憋了回去。
“呵…诚如所见,确实只是不能。”
斧执事应道,“我不能,是出于服从阁主下达的命令。至于阁主他老人家…大概就是‘不想’了吧,毕竟…在场诸位都见到了,如今要杀你轻松得很。但你的身份和权力还有大用,是所,当然得先留着你的烂命。”
“…你!”
即便从对方的言辞中感到无尽的羞辱,寅侯却也难做得出什么。
对方敢“凑齐”这样一批多方势力来伏击自己,敢自曝身份与目的,光是从这杆压得他动弹不得的怪异大斧来看,便知绝非是虚张声势…
既如此,恐怕他所谓的背后组织,该也是轻易招惹不得的了。
那么,不论再有多少羞辱,该是也只有忍着。
眼下应该庆幸的是,此人和他的组织“不想”杀自己,而这群墨家、风氏、道家小子们则“不敢”杀自己,今日的自己,尚能平安逃脱。
就是不知…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走得了了。
“好了,我该说的就到这里。”
斧执事说罢、转头看向了身边众人去,“接下来就轮到诸位,轮流上来找这家伙分别解决自己的事吧!”
“多谢斧执事!”
在场众人闻罢,于是纷纷致谢…
……
随着斧执事退开,最是人多势众的墨家此时占了强势,所有人都看向了那领头的兄妹二人去。
“唔…”
随着芈筠也看向哥哥,思虑片刻后的屈杉却是转看向了另一边的风听雨、开口问道,“那个…风小姐,你与我等同来,也就是要与此人征回货款而已吧?那不妨你先来吧,我们墨家的事可以不急。”
“噢。”
风听雨应罢,遂穿过人群走上前、来到了寅侯身边,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我们…对你的计划没兴趣,诚如我所言,这种事你该找郤氏,而非我们安分守己、济世经商的风氏。”
风听雨严肃道,“这笔货款,我一分不多拿,也一分不少拿。你在订单上写的是多少,我就要多少。现在写一张手令吧,我叫我商队家丁去取后,就直接离开乐国,再不掺和你的荒唐事。”
“你们的货款?不必拿了。”
寅侯答道,“早在你出发前本侯就已给过,不是那笔订金。”
“给过?”
风听雨疑虑道,“在哪?”
“本侯与你说过的计划,当然也早已同郤氏说了。”
寅侯道,“为与郤氏搭上话,本侯已高价买回了郤氏从你们那抢到的沉武刀,转送回了风荷鹿庄。也就是说,如今沉武刀已经回到风荷鹿庄。此事你若不信,回去问郤达,或是你二叔都可以。”
“这…什么?!”
此话一出,不只是风听雨,就连在旁的其余众人都听得惊愣住了。各个皆是思考了好一会才从寅侯的逻辑里绕出来。
这笔账,还能这样算的吗?
“简单来说,本侯拿到手的药材,该付的账已经付了。”
寅侯冷漠应道,“尔等不想与本侯合作,只想尽快离开乐国,本侯同样也懒得再搭理尔等。现在还欠着尔等金银债和人命债的就只有郤氏和瑶光楼了,你就回你渊国去,自行处置吧。”
“邘意,你…开什么玩笑?”
风听雨反问的话语间是渐生怒意,“沉武刀…本就是我风氏之物,物归原主,岂能叫付账?你与瑶光楼、郤氏,甚至是我二叔联合,欲陷我一个弱女子于难堪,如此能叫付账?”
“我若是真信了你的鬼话,现在走了,才是真的什么债也讨不回来了!”
“告诉你,没那么好的事!”
风听雨说罢,便立即从衣间掏出一纸精致的绢素,乃是一张信纸。随后蹲伏下身,塞到了寅侯面前——
“现在,照我说的做!就用你的血写张手令,准许我风氏商队可以进你幕府城中拿钱!”
风听雨厉喝催促道,“你想用来抵赖的这招,你就自己去试!自己去找郤氏要回你白付了的那笔‘高价’吧!药材钱是药材钱,沉武刀是沉武刀,一码归一码!我风氏的沉武刀,不是你用来谈价的筹码!”
“你…呃!”
寅侯正欲发怒,却是瞬间肩上传来剧痛,那杆大斧竟是稍一发光间,便仿佛通灵了般、突然又变沉了许多!
转看向那斧执事去,只见他盘手抱胸看着自己这边、面具下冷厉的眼神中流露出一阵杀气…
看来,果然是他搞的鬼。
既如此,眼下也只得放任这小妮子抢一笔钱走了。毕竟对方只说为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才保这一条命,却并不代表…能保得一条手。
“哼…”
寅侯遂是也只得咽下满腔愠怒,只一边瞪着他二人,一边将右手伸到嘴前、咬破食指指尖,而后将那信纸抓来,开始写起了手令…
当着五十余众的面,他依然被牢固的压制着,一切举措只有完全听从。
确如斧执事所言的是,除风氏的货款外,还有范远的叔叔,以及那个被他“祖先所赐”的、可保控制住墨家的后招,都仍是未解之谜,仍是在场的众人们需要向他“讨教”的问题…
众人皆只有围观在旁,静默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