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韩千户在撩我?
裴元有些懵逼且茫然。
任由自己在北京浪的韩千户,怎么突然就隔空指示了。
裴元想了想自己做的那些事,感觉处理的都还可以。
不提自己为了以后幸福生活做的那些努力,单纯说整合北方局的事情,也借着那次大慈恩寺晒马,顺理成章的把武力搬到台上,快速的扩张了镇邪千户所的势力。
按照原本的计划,裴元还得一点点理顺各个寺庙道观背后的势力,然后开始侵蚀其中薄弱的部分。
但既然都摆上台面,让人知道那些兵力的存在了,裴元索性也就来了一波快速莽。
效果居然还不错。
不少有些来头的寺庙,看见就连当朝大学士都罩不住自己的儿子,司礼监掌印太监都罩不住自己的弟弟,面对这个生猛的裴千户,果断选择了认怂。
在澹台芳土和司空碎的主动出击下,收拢的寺庙有一百多家。
两人的特别军事行动结束后,那些主动跑来智化寺讲数,愿意接受砧基道人进驻和缴纳提成的寺庙,就足有三百多家。
再加上镇邪千户所那百十家的基本盘,裴元目前在京城,已经掌握了五百多家的寺庙。
特别军事行动主动出击的那一百多家,给镇邪千户所储备了大笔的财富,至于其他的,也都能给北方局提供足够多的现金流水。
凭借这五百多家寺庙缴纳的现金流,支持现在的养兵规模,已经绰绰有余。
等到陈头铁把那二百徐州兵带去山东搞邪教,京城这边还能大幅度降低开支,继续积攒许多盈余。
以后陈头铁的事业起来,更是可以迅速积累大笔的人力和财富。
天津卫、山东罗教、河道总督再加上徐州左卫,那么只要再打通淮安卫和大河卫的节点,扬州的货物就能顺利抵达北方,北方的货物也能直达扬州。
扬州就在长江边上,又是南直隶重镇,贸易网可以覆盖整个长江中下游地区。
在苏州,还有个私下拿了锦衣卫牌子的苏州知府翟德安可以利用。
杭州的话,裴元想起了那个现在关在兵部大牢里的杭州前卫指挥使徐丰。
这家伙虽然是个喜欢告状的二五仔,但是面对强势权力的时候,又会表现得又怂又乖巧。
王敞这个太子少保、南大司马因为在政治斗争中面临清洗,他就敢跑去落井下石;可是面对萧韺这个只有正五品的千户,又因为萧韺背后有萧敬萧公公做后台,表现的又像狗一样听话。
可以说只要把这家伙打服了、压弯了,反倒会比别处更省心。
对了,也该去兵部大牢看看这个家伙,让他明白裴千户的支配力了。
至于北边,那更简单了。
光是京城就有几百家强力控制的寺庙可以散货,等裴元把京城稳住之后,还可以慢慢的网格化管理。
假以时日,这里面流淌的利润,将会是天文数字。
以后大明的经济模型,将会是这样的。
朝廷征税,钱财和粮食从富裕的南方流向北方,这些粮食和钱财,将以维持官僚体系、庞大军队和大型工程等方式,流入各个角落。维持着北方的经济体量。
南方因为资源容易富集,将会出现巨头式的大豪强。北方因为可利用的资源散乱,运输也不便利,会出现数目众多的散乱小豪强。
南北方的贸易,因为经济体量和富裕程度的不同,将会因为购买力产生一定的倍差。
比如北方的货物运到富裕的南方可能产生十倍以上的利润,而南方的货物运到经济散乱的北方,只会产生三五倍的利润。
双方货物的利润倍差,将会再次影响双方的经济体量,形成微妙的经济平衡。
就比如说,一丛高低不同的韭菜,高的多割一点,矮的少割一点,看上去就那么平稳且整整齐齐。
如果按照经济结构决定上层建筑的理论,那么一个稳定的经济结构,也就意味着一个稳定的政治基础。
这对于留在盘子上的韭菜显然是适用的。
但是割走的那一些利润呢?
很显然,那些在盘子上拿着利润的人,就对经济结构形成了巨大的威胁。对经济结构的威胁,又会进而会动摇政治基础。
单纯从底下的盘子来看。
大明朝的中后期,北方陷入了连绵的战乱,南方却攥紧财税,拒绝输血。结果换了一杆旗子,重新拿起刀的北方叛军,就成了击败南明的决定性力量。
裴元对以后面临的处境,思路就很简单。
政治上的内耗,只是笼子里的死斗,裴元没兴趣成为那个笼子中的人。
政治这场游戏,也没有谁更高尚,本质上只是对权力吞噬和互相吞噬。
只要人好用,现在能用就行。
只要他们能帮着裴元解决一个问题,然后再去面对下一个问题就行。
裴元只需要盯住底下的盘子,再盯住盘子上拿着利润的人。
至于,拿着利润的人……
与其让别人来做,不如让裴元自己来做。
裴元虽然贪财、好色、做事没有底线,但他不是这个时代的破坏者。至少他知道,当盘子倾斜的时候,该竭尽全力托起来。
现在不管是裴元的大运河战略还是北方局的拓展,都在稳步进行着。
可以说,业务上是没有问题的。
那韩千户联系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裴元疑惑的看着那行字,目光迷茫的从在场的所有人身上扫过。
随后,视线便情不自禁的落到了澹台芳土和司空碎这两个老头身上。
要说韩千户想了解裴元的情况,最便捷的方式,自然是通过这两个二五仔了。
这俩货黑历史满满,之前就没少打裴元的小报告。
裴元自从上次见到了韩千户的血条,也时不时当着两人的面表达对韩千户的爱慕,利用这两个二五仔对韩千户发动远程攻击。
裴元情不自禁的心跳加速了。
难道……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或许是心境的变化,裴元再次看向那纸条时,原本平淡的一句,竟似是语带娇嗔一般。
——“行不行啊,裴元?”
想到这里,裴千户虎躯一震,浑身都酥了。
想着那强大无比,宜嗔宜喜的韩千户,裴元心头火热,一时竟消停不下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了裴千户的狂喜,都以为是韩千户在密信里说了什么趣事,只有杨舫一个人觉出了点不对劲。
他不动声色的主动提醒裴元道,“这是韩千户的手书,有凝神静气之效。”
按照云不闲回报的事情,裴副千户应该是被人蛊惑了。以常理来讲,裴副千户拿到韩千户的手书之后,自然能破除迷障。
可是看裴元的反应,怎么、怎么还激动了起来?
杨舫困惑且不解的打量着裴元,当他无意中瞥到那薄甲都抑制掩饰不住的冲动时,一时不由呆若木鸡。
等回过神来,杨舫心中仿佛有一群羊驼疾奔而过。——这踏马是什么人啊?!
看着那如同发情狗熊一样捧着纸傻笑的裴大千户,杨舫现在把云不闲砍死的心都有了。
裴元的心情,确实无比激动。
韩千户那可是他心中的白月光啊。
想当初他最落魄、最绝望的时候,美貌强大的韩千户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给了他把这稀烂的命运,翻盘的希望。
为了能够加入韩千户麾下,裴元更是费尽了心思,连陆訚都狠狠地算计了一把,这才如愿以偿成为了镇邪千户所中的一员。
对于裴元来说,那些成败功业,不过是等闲事尔,能娶到韩千户才是他的人生大圆满。
想起当初如同烂泥一般的自己,曾经在初见时跪倒在那白月光之前,裴元就觉得贴身软甲的下摆,有些十分的碍事了。
好在裴元毕竟有渣男序列傍身,倒也恢复了理智。
他连忙大喊起来,“快取纸笔,我要回信。”
北方局毕竟是裴千户的北方局,裴千户一声令下,众人取纸笔的取纸笔,挪桌子的挪桌子。
杨舫见状也不多言,他只是信使。
谁料裴千户拿着笔,抓耳挠腮了许久,竟然一字未落。
眼看要到中午了,陈头铁小心的上询问,“千户,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裴元闻言迁怒道,“滚!吃什么吃?”
裴元回头,继续神情凝重的提笔看着面前的纸,脸上一副想要靠近又怕拒绝的纠结。
裴元盯着白纸,心中也很蛋疼。
想当初毫无进展的时候,他还敢大着狗胆,在韩千户经过时,用力的闻一闻她身上的清香。
眼见手下都在周围偷看,裴元臊的脸上微红,越发不知道写什么了。
又憋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写道,“我也很想你。”
写完之后,裴元就有些懵逼。
接着心脏怦怦跳。
韩千户都那么主动了,要不就试试吧。
裴元不知哪来的狗胆,又在后面补了一句,“爱你的裴元。”
正倚在柱子上无聊等着的司空碎,酸的牙都要倒了。
“啧啧啧……”
似乎是意识到闹出了动静,他赶紧收回了顺着柱子爬到房梁上偷窥的藤蔓。
一旁闭目养神的澹台芳土捣了捣司空碎,低声问道,“写的什么?”
司空碎想装没听见,只是这种事,不和人分享实在是能把人憋死。
于是低声在澹台芳土耳边说了几句。
澹台老头听了,也觉得血压有点上来。
他瞥了那边仍旧捉着笔挠头的裴元一眼。
裴千户十九岁的年龄,身材高大强壮,长的也不赖,看上去很有几分英武的意思。至于本事,那更是没得说。
也、也说不上什么不好吧。
于是,他对司空碎说道,“不是说好不管了吗?”
司空碎伸手拦住澹台芳土后面的话,撇清一般,连忙道,“我也没说要管,之前裴元那些疯言疯语的混账话,我可都替他瞒着呢。”
澹台芳土继续闭目养神,“别掺和就是了。”
裴元左右瞄瞄,之前一直远远偷看他的锦衣卫们纷纷错开目光。
裴元轻咳一声,让人取来他的印信,把文书密封了。
裴元将那密信一递,杨舫恭敬接过。
杨舫想了想,又递给旁边的一个小旗,“韩千户还在等着结果,你速速将密信送回去。”
那小旗闻言,向裴元告罪一声,带了几个人急匆匆的离开了。
裴元目送那小旗离开,心中暗道,也不知道韩千户看到会是什么反应。
裴元想起自己单独面对韩千户时那偶尔不老实的乱看,想起自己偷偷嗅她时的鲁莽,以及在淮安时大胆的语言撩拨。
既然那时候自己没被打死,那她肯定是喜欢我。
裴元分析一通,觉得逻辑完美。
他腹中有些饿了,便唤人道,“去整治些酒饭。”
瞧了澹台芳土和司空碎一眼,补充道,“刚好两位百户过来,大家好好喝一杯。”
接着对杨舫道,“你也来。”
杨舫的使命完成,当即表达了对裴副千户的尊重,“卑职遵命。”
裴元想起杨舫刚才的安排,略有些奇怪,顺口问道,“你这次来北京,除了替韩千户送信,还有别的事情吗?”
杨舫答道,“卑职这次过来,就是为了紧急处理这件突发事件的,并无别的事。”
说完多解释了一句,“卑职留下,是等着另一位同僚会合。”
“哦。”裴元看着亲兵们陆续布菜,问道,“要不要等着他一起。”
杨舫想起云不闲说的,裴元似乎对那田赋很是看重,杨舫虽然要执行韩千户的命令,却也不是傻的,不想现在就引来麻烦。
于是便道,“岂有让副千户等候总旗的道理。”
裴元嗯了一声,招待几个有资格上桌的人坐下。
然后他便皱起了眉头。
紧急处理突发事件?韩千户总不是突然想自己的吧?
裴元看着杨舫,直接问道,“你那同僚去做何事了?”
杨舫暗叹一声,却也只能诚实答道,“奉韩千户的命令,去杀掉暗算裴副千户的田赋。”
“什么?”裴元听了直接一脚将饭桌踹翻,急怒道,“谁让她那么干的?!”
一时间,佛堂中鸦雀无声,人人侧目。
裴元怔了怔,看看澹台芳土和司空碎、杨舫等人的目光,他的脸一黑,也不理会。
赶紧招招手带人去救田赋。
陈头铁立刻起身,随后便是岑猛,借接着呼啦啦的兵器碰撞,值守在附近的锦衣卫都毫不犹豫的跟着离去。
转眼间,佛堂中只剩下了澹台芳土、司空碎,以及目瞪口呆的韩千户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