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皓天跟在后道,御景煊并未表态,李皓天顿了步,“恭送皇上——”
唯有张吉紧跟着御景煊回临华殿,御景煊问:“你如何看?”
张吉小心应道:“回皇上,李将军所言有一定道理,榕山郡主有错在前,突生意外实属咎由自取,只是身份特殊……依奴才看,送些珍宝补偿也就是了。”
“几次入宫,看着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不想竟如此恶毒,幸好如音没被伤着。”御景煊脸色阴沉,又道:“但御皇柒太过狂妄,杀掉殷榕山,这是根本没将朕没将诏月放在眼中,若是梁宁真有所追究,他担得起?”
“奴才知道皇上心中不甘,但如今七王府身后有画府,有镇国公……且此事涉及七王妃安危,若硬要惩治七王,怕是会令画府不满,此回,七王确实不易动。”张吉低声劝。
御景煊心中有气,步伐加快,张吉快步跟上,依然轻声道:“等到合适的机会,必然——”
前方女子亭亭身影走来,张吉住了嘴。
“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吧。”御景煊看了姚君君一眼,转身迈入临华殿中。
姚君君殷勤上前伺候,倒茶揉肩,然后便坐下抚琴。
御景煊闭目不语,最近这段时间,姚君君几乎每日都来抚琴,一曲琴曲之后还会奏笛,便当是放松片刻,张吉在门外候着没入来。
姚君君笛艺极好,听得御景煊入了神,笛声消失后,姚君君来到皇帝身后,伸手环住他的腰,手在他胸腹上游走,脸也贴着他的背。
“皇上可是因榕山郡主之事心烦?”
御景煊没说话,姚君君又道:“七王如此胆大妄为,往后不知还会出何乱子,臣妾知皇上为难,毕竟七王身后有画府的支持。”
“诏月不是非得他画家不可!”
御景煊面色阴沉打断,虽然张吉跟姚君君说的都是实话,但他一个皇帝,如何愿意承认因忌惮画府而放过了御皇柒。
“皇上说的是。”姚君君连忙应道:“李将军如今只是缺了机会,尚不及画府得民心。但镇国公年事渐高,往后——”姚君君不再往下说,改而道:“皇上整日忧心国事,该歇歇了。”
感觉到女子一双手抚入自己衣襟内,御景煊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至跟前,看着那张脸片刻,低头去吻她。
姚君君顺从地搂住男人的颈脖,身体紧贴,使出万般柔情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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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殷栖已经离开皇都。”入夜,姜凡来报。
御皇柒立于倾云轩阁楼之上,陶衍刚将画从年与画玄朗在别院中安置下,回来听到此话,道:“殷栖狼子野心,此次回去,不知还会有何后手。”
“殷榕山之死,必定会被他添油加醋,到时还不知梁宁那边是何反应。”姜凡也道。
“本王倒想看看,他还能做些什么。”
御皇柒眺望残月,如眉似勾,陶衍知主子心中有事,向姜凡使眼色,道:“主子,时辰不早,不如早些歇息,若有消息,属下及时来报。”
姜凡接收了陶衍的暗示,本还要说些什么也改口道:“是啊,主子早些歇息吧,夜深寒凉。”
“都先下去吧。”
御皇柒并未转身,只这一句。
陶衍与姜凡便先行退下,出了倾云轩,姜凡问:“主子似有心事?”
“恐怕还是因为解药的事。”陶衍叹道。
姜凡明了,没再说什么,被陶衍推着回去歇息去了。
…
案上的红烛已经烧了过半,如音枕着绣枕,还没有等到御皇柒回房。
若说白日是有事,且父亲与哥哥都在,他得陪着,那么夜已深,他还是没回房。
月光蜷在床边,如音探头看了眼,月光像是有所觉,同时抬了头。
她抚着它洁白柔软的毛,“月光啊月光,他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月光不会说话,如音一叹,同时听到门咿呀一声,推开了来。
抬头望去,御皇柒正走来,月光识趣地换了地儿到床尾蜷着。
看到如音并未睡下,御皇柒也未言语,只动手脱衣。
如音坐起身,抱着绣枕,背对的御皇柒能感觉到后背的那一道目光。
房中异常安静,如音想了想,放下绣枕下床,同时问:“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御皇柒阻止了她要下床的动作,轻缓道:“不饿,睡吧。”
如音反握住他的手腕,看着刚坐上床来的他,受不了这样的冷淡了。
“你若是心中有气,便同我说,别这样不理人。”
御皇柒敛着的目光看向她,墨黑长发如缎,小脸素白,明明是楚楚女子而已。
“没有生你的气,却无法看你。”
他的手抚着她的脸颊,拇指落在她眉骨,深眸复杂。
“怎么就无法看我了?”如音不解,但至少此刻两人能说上话,便是能沟通的开始。
御皇柒目光落在她心口衣襟,素色中衣什么也看不见,他却蹙了眉:“看到你,便会想到解药是如何来的。”
红烛映得他眉心赤色砂痕越发明艳,如音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掌早已紧握成拳。
“皇柒——”
“你如此胆大胡来,若是那两老毒物骗了你呢?”御皇柒打断她的话,言语尽量克制。
“都怪我,竟然没发现你瞒着我做了那么多事,我恨他们,也恨自己。甚至觉得当初同意你嫁入王府便是个错,还不如早一点死了,没有我你何至于此——”
“不是这样!”如音不想听他这样说自己。
但御皇柒没有让她说,“现在你说什么我都不信了,不信了……”
他自语一般,垂下眼不看她。
“早些睡吧,你的身体需要好好休息恢复。”
他忽而又轻声安抚,按着她躺下,拉过锦被给她盖好。
如音还没开口便见红烛灭了,他躺在她的身侧,手臂挡着眼,果真不再说一句话。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怎会以身涉险,御皇柒因心疼震惊而无法面对,不知如何面对,唯有自责。
如音抓着被子,根本无法入睡,侧脸看他,黯淡的月色里欲言又止,可是他不愿意与她谈。
身边人忽而翻身,将她搂进怀里,叹息道:“睡吧,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