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发生的这一切,从崔石找上门开始,真以为都是巧合吗?”温念卿弯成月牙状的杏眼看着文姨娘,明明她在笑,文姨娘却觉得毛骨悚然。
“还有......”温念卿眼里的笑意乍然冷却,眼梢生寒:“你当真以为果酱的事情我还不知情吗?”
文姨娘这个时候还想求助她,无非就是看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在,以为她对果酱里的碎骨子还不知情罢了。
文姨娘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浑身麻木的躺在床上,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失神呢喃:“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包括她和世子的事情,温念卿都知道,而且很早就知道了。
起初她还疑惑崔石怎么知道孩子是世子的,原来是温念卿告知的。
还有那果酱的事情,她看温念卿的孩子还在,本以为她还没发现碎骨子的事情,便想着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让温念卿再帮她一把。
她以为是自己利用了温念卿,实则是温念卿在处处给她下套。
原来她在温念卿面前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我和世子的事情,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文姨娘嗓子里干涩发紧,艰难的吐出了这一句。
温念卿坦诚:“从你和许淮安那一晚上开始,我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文姨娘苦涩一笑,原来她从一开始就输给温念卿了。
温念卿摇头嗤笑:“本来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从除掉陈娆的手段来看,是有点心计的,但是......”话音一顿,她眼神陡然凌厉:“你太自作聪明了,你千不该万不该来动我的孩子!”
文姨娘如鲠在喉,身子微微颤抖。
她也不想动温念卿的孩子,可这个孩子实在是太碍事了。
温念卿缓缓俯身,靠近她轻轻低语:“再告诉你,我的孩子根本不是许淮安的骨肉,我也断然不会让他跟着许淮安姓‘许,’更不会挡你孩子的路,你若是安分些,说不定整个侯府真的会是你和你孩子的。”
“可惜了,你最后犯了蠢。”
文姨娘瞪大眼眸,不可置信的看着温念卿的肚子。
这孩子居然不是世子的.......
争来争去,她争了一场空。
只因她走错了一步,却步步错。
温念卿说完微微一笑,不再看文姨面若死灰的脸色,转身就离开了。
“温念卿......”
文姨娘伸手想叫住她,温念卿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咳咳咳......”
文姨娘气血攻心,咳出了好几口血。
温念卿回去没多久,崔石便传来消息,说文姨娘死了。
这次是真的死了。
死的时候眼睛还睁着,死不瞑目。
--
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已至冬季。
夜色暗沉,冷风呼啸,欲有雨雪来袭。
南璟坐在案前正描绘着一幅画作,画上女子眉目传神,栩栩如生,怀里抱着一个襁褓,女子垂眸看着怀里的孩子,眉目温婉柔和。
南璟手里的笔尖一顿,突然按住心口的位置,面色苍白如纸,紧锁的眉心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他手下作画的动作越发迅速,像是在赶时间似的。
突然,一口血从南璟口中喷出,在白色的宣纸上晕染成一朵刺目妖娆的花.......
温念卿正在睡梦中,手腕上的镯子突然有了变化,上面刻着的红色佛偈慢慢闪烁,似染了血一样越来越红。
温念卿轻皱眉头,睡的并不安稳。
她又做那个梦了。
梦里的那个男子为他血洗荣宁侯府,杀了许淮安和陈娆。
这次白雾朦胧间,她好像看到了那男子的身形,看到他身穿一袭白衣,还有他手腕上那串熟悉的佛珠。
像极了南璟.......
她又看到男子背着她的尸骨去了灵光寺的万重山,一步一台阶,一步一磕头,背着她的尸骨爬到了顶峰。
再后来,男子浑身是血,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那万丈深渊中。
“不——”
温念卿蓦地惊醒,失神的坐了起来,才发现出了一身冷汗,耳边的碎发已经被浸湿。
忽而一阵冷风袭来,吹的温念卿过神来,回头便见窗棂被外面的冷风吹开了。
窗外白色茫茫,方知外面已经下起了雪。
温念卿下床正欲把窗棂关上,窗外突然出现一道身影,她搭在木窗上的手一顿:“燕辞?”
“我要走了。”燕辞的语声很轻,被风一吹就散。
温念卿蓦然沉默。
过了片刻,她才出声:“不是说等孩子出生再走吗,也就这两天了。”
昏暗的夜色里,看不清燕辞眼里神色,只听他淡声道:“来不及了。”
冷风穿堂,温念卿忽觉一股不知名的冷意蔓延过全身,可莫名的,心里又很涩。
她轻轻敛下眼睑,浓密的长睫在眼底落下一排深影,微微轻颤,像是被冷风吹落的蝶。
“好。”
她应允一声,再无话。
“送给你的礼物。”燕辞从窗口递过来一幅画卷。
温念卿接过来便放在梳妆台上了,也没打开,但却闻到了一丝血腥味,抬眸看向燕辞:“你受伤了?”
“没有。”
燕辞的嗓音很淡,淡的让温念卿觉得像是虚无缥缈,怎么都抓不住的感觉。
“燕辞,你要去哪儿?”
温念卿明知不该多问,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但她没听到燕辞的回答,却被他的一只大手从窗口穿过遮住了双眼,随着鼻尖处的沉香味越来越浓,微凉的薄唇印在了她的唇瓣上。
温念卿眼睫轻颤,心尖上像是被挠了一下,又疼又痒。
等遮住她双眸的大手拿开,木窗已经被窗外的人给关上了。
温念卿眼里的涟漪晃了又晃:“燕辞,为什么.......”
明明喜欢她,却又要离开她。
窗外无人回应,燕辞已经走了。
温念卿心口处像是空了一块。
突然,她的肚子一痛,襦裙下染着一片水渍,温念卿保持着镇定:“浣箐,雪芙,我羊水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