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务副县长邹新民看着张庆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觉得心跳加速,心里万千滋味涌上心头,昨天曾亚联叫来的朋友,都是县里各个关键大局的一把手,平日里确实都是和自己都在称兄道弟,实在是想不出,到底是谁把昨天聚餐的事给张庆合作了汇报。自己说与不说,张庆合都已经心中有数,但自己不说则是对组织不忠诚不老实,不拿县委书记当自己人啊。如果说了,这,这倒是显得有些不地道了,人不狠站不稳啊。邹新民内心不由得感慨了一句:“群众里面有坏人啊”!
邹新民想通了之后,道:书记,书记,我肯定拿您当自己人,昨天啊,是县财政局局长曾亚联同志组的局,我当场就批评了他,遵守选举纪律,维护团结局面,只能选择香梅同志为县长。
张庆合听完之后,心里也是暗道,只顾得抓县级班子了,看来二级班子里也是暗流涌动。是时候,敲打一下有些同志了。
张庆合笑了笑道:新民同志啊,作为常务副县长啊,你能有这个认识,我很高兴,说明你在政治上是成熟的,是清醒的,是讲大局讲团结的。选择香梅同志为县长,是市委结合临平的实际,统筹研究之后,慎重作出的决定。实现上级的组织意图是县委责无旁贷的任务嘛。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我都多大了,还能干几年?在现在的退休制度之下,大家都是清楚的,所以我的任务是什么,不就是为组织为事业推荐一些年轻干部嘛!新民同志啊,说句掏心窝的话,作为镜堂同志的近亲,朝中有人,背靠大树,市委钟毅书记都是非常关心你的。
邹新民听完之后,心里还有了一丝的感动,只是无奈地说了一句,书记啊,听您说话,我都觉得自己的工作啊愧对了市委,愧对了组织,您也知道,学武书记在我的人事档案上……
话还没说完,张庆合摆了摆手,打断了邹新民道:新民同志啊,我来到临平之后,就已经在大会上表了态,新官可以不理旧账,关键看现在的表现嘛,学武书记可以给你在你的人事档案上签署意见,难道我就不能了吗?只要你一心为了咱临平的群众,踏踏实实地干好自己的工作,我也可以到组织部给你写上一份嘛。
张庆合说这个话,确实是肺腑之言,作为县委书记来讲,总体还是要维护班子的团结与安定,抛去邹镜堂的影响不说,一个班子里,如果常务副县长被查了,县委书记脸上也是无光的。如果邹新民能够就此打住,像当初吴香梅一般认识到自己的短板和不足,将心思放到发展上来,像这样有着特殊资源的干部,对临平的发展还是有益的。
但此时的张庆合,对邹新民的所作所为,还并不是完全掌握。
邹新民听到张庆合愿意去组织部门为自己说话,心里又有了一丝的感动,之前的李学武任职县委书记的时候,显得颇为清高,虽然不贪不占,不卡不要,安排的工作也是为了临平,但李学武和临平的干部队伍之间在感情上的距离,似乎有不可逾越的鸿沟一般。
作为邹新民来讲,自从公安局的高政委跳楼之后,自己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自从进入县委大院里以来,之前都是自己将众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别说县委书记还从未感觉到有如此的压力,按说钱也挣了不少了,是时候逐渐与林华北之流切割了,在县城里安安稳稳地搞些风险小的项目,岂不更好?不由得又是一阵感慨,如今不比往日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啊。要是能马上把林华北枪毙了,自己就是个好人了。
邹新民向张庆合也就发自内心地表起了态度来。
一觉醒来,看着旁边还在酣睡的晓阳,看时间已经到了上班的时候,也就将晓阳叫醒了。
晓阳睁开了眼,又揉了揉眼睛道:你去上你的班,我今天上午请假了。
哎,晓阳啊,你都说了昨天不来了,你看,搞完接待来到这都快十二点了。
晓阳一脸坏笑地道:三傻子啊,知足吧你,大冷天的,姐从平安来到了临平来给你送温暖,你还在这不知足?
就你还给我送温暖,你那脚冷的,跟个冰块一样。
晓阳道:哎,现在暖了,不信你上来摸一摸。
我瞥了一眼晓阳道:算了吧,我上午有事。
晓阳起了床,伸了一个懒腰,用手扎着自己的马尾。她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在她纤细的手指间穿梭,随意却又不失灵动,几缕发丝调皮地散落在她白皙的脖颈间,更添几分慵懒与妩媚。晓阳微微眯着眼,似乎还未完全从睡梦中清醒,粉嫩的嘴唇微微嘟起,带着一丝娇羞。宽松的丝质睡衣穿得十分随意,领口微微敞开。让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晓阳瞥了我一眼,说道:看你这个流氓的样子,姐很喜欢。晚上,晚上姐再给你送温暖。
到了县公安局,周成就主动来汇报了林华北在城关镇自首的事。
我听完之后,点了点头道:周局,你是抓治安的老同志了,这样的事,一般是怎么处理啊。
周成拿着炭火的钳子,不时地在炭炉旁边夹着煤块,煤火在炉子里噼里啪啦地响着,映照着的脸通红一片。
周成沉思了片刻,缓缓地说:“李局啊,林华北这种情况比较复杂。他来自首,我们肯定是要按照程序来办的。城关镇派出所已经初步做了记录,从案情上判断,再结合老朴的交代,这件事可轻可重,可大可小。
我点了点头,示意周成继续往下说。
周成放下了炭火钳子,伸出了双手,一边烤火一边道:往大了说,他教唆妇女从事卖淫活动,并意图敲诈领导干部,搞到法院去,可能要判个五年八年的。往小了说的话,就好办了,意图为他人购买嫖娼服务未遂,最多也就是劳教嘛。所以,李局,您看咱们往哪个方向走。
权力的魅力就是在这里,作为权力机关,有很高的自主性,无论如何定性,都有充足而又正当的理由,这些理由的背后都有法律来作为支撑。
我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坐在了沙发上,也伸出了手烤着火道:周局,你说该咋办?
周成搓了搓手,这事不好办了,市政法委的的领导都在过问了,相当于之前的老朴举报了林华北,但是碍于政法委林书记的面子,咱们没采取措施,现在如果还放任不管的话,政法委可不仅仅是让咱们写情况说明这么简单了。
炉火烤在手上,不时的都要搓一搓,看周成不时的换着手,我看着周成,说了句:现在知道烫手了吧!
周成尴尬的笑了笑,李局,您说咋办?
这件事,不是一般的卖婬嫖娼,林华北又是党员领导干部,当初为了咱们临平的颜面,也考虑到林书记的面子,你看现在咱们县公安局也很被动,但毕竟林书记是政法委书记,这件事既然市政法委在过问,咱们还是继续请示林书记嘛。
周成缓缓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那咱们现在去请示林书记,请他定个方向?
我抽出了烟 递给了周成道:不要激动,慢慢来,把城关派出所的耀先所长,也通知了,市政法委那边,林书记会为咱们临平公安说话的。
从县公安局到县委政法委,不过十多分钟,到了林书记的办公室,城关镇派出所的所长张耀先已经在林书记的办公室里汇报了起来。看我和周成来了,林华东和张耀先两人都起了身。
林华东笑着道:李局长,周局长,耀先说你们也要过来,茶都泡好了。
几人落座之后,客套了几句,周成自将林华北的情况做了汇报。
林华东脸色平静,一边听一边点着头,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心里却是暗道:自己这个堂哥已经的是仁至义尽了,今天一早朝政书记就打来了电话,言辞之间很是不悦,直言自己为了袒护林华北,成为了没有原则的干部。
林华东听完情况汇报后,一脸淡定的道:这事啊,我先检讨,在之前的处理上啊,我有私心。总想着对家族影响不好啊,所以就违背了些原则,也给咱们李局长和县公安局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这个我去找朝政书记,解释清楚,啊,给同志们说声抱歉,抱歉,我这个当大哥的按说不应该在为华北说话的。但是血浓于水啊,不为华北说句话,我这个大哥不合格。为华北再说话,就是违反原则,所以,我感到很是为难啊。真实想法,真实想法。
我们几人自然都是点了点头,对林华东这种处境也是理解的。
林华东放下了茶杯,又慢慢的盖上了杯盖,又是一脸为难的道:李局长,老周,小张,你们能为了华北的事,顶着压力再次到我的办公室,我老林啊很是感动啊。有句话怎么说来者,患难见真情。对,就是患难见真情啊。你们也知道,我这个大哥啊,是堂哥,不是亲大哥,有很多话啊,是不好表态的。是这样,我看这样,华北的亲哥哥,华西,大家也都知道,马上到市里来工作,看在林华北自首的份上,我也不说从轻处理,就先关上几天,等着华西来了之后,我和他再商量,你们看行不行?
周成是副局长,在我的面前,自然是不好表态,也就看向了我。
我马上道:书记,您说的太客气了,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好,我们听您指示。
林华东站起身来,拿起了铁皮暖水壶,拔掉了塞子,张耀先忙起身去接。林华东手轻轻一推道:小张啊,本来该给大家倒酒的,就让我给大家添杯热茶,这个时候,像你们几个,有情有义的同志不多了!啊,肺腑之言!
林华北自首的消息,如同立了春的天气一般,让人琢磨不透,越是捉摸不透,大家也就越有了兴趣,煤矿的副矿长老周,看着摆在桌子上的四份辞职报告暗自发呆,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只是去钟家传了几句话,钟家的几个兄弟为了自己的妹妹,都主动写了辞职报告,更让周副矿长没想到的是,钟潇虹成了组织部长,而林华北确是到公安局自首去了。不知不觉的已经扇了自己七八个大嘴巴子,心里是暗暗悔恨,咋就不信小道消息说的钟潇虹要担任组织部长那!
煤矿作为煤炭公司的生产单位,周副矿长仅仅是正股级的干部,按说是不归组织部管的,正是因为这样,周副矿长内心之中才有了更大的恐惧,也就是说,自己根本入不了组织部长的眼,不用钟潇虹动手,组织部一个科长,就把自己办了。
周副矿长叫来了办公室的谷主任,客套了几句之后道:谷主任,你和钟潇虹同志是一起分来煤矿的吧。
谷永水摸了摸头道:我们以前一个办公室。
周副矿长往凳子上一靠,手轻轻的敲了敲桌面,说道:你俩都是咱煤矿的优秀年轻干部啊。
谷主任尴尬一笑道:领导,别说了,人家现在组织部长,副县级,我现在正股级。
周副矿长微微一笑道:级别是差了不少,但是工资差不多嘛。我听说,听说啊,你们之前有过一段?
谷主任自是将两人的过往说了,周副矿长听后颇为感慨的道:这么说是她去了县政府办你们才断了联系嘛。这个你也不错嘛,成了矿上老书记的乘龙快婿。如今钟潇虹成了组织部长,你的好日子要来了嘛,
谷主任的婚姻并不幸福,只是碍于情面,还是笑着点了点头道:周矿长,这事,八竿子打不着。
周副矿长道:这样,我打算去和钟部长啊,汇报一下工作,你去联络一下。
谷主任一脸为难的道:周矿长啊,我怎么好联系,这个级别差别太大嘛。
没事,我来联系,现在,你陪我啊,一起去就对了。
俩人说走就走,到了县委大院里,组织部长的办公室门是关着的。
对于县委大院,周副矿长和谷主任两人都很熟悉,也是经常来开会的地方,但是却也难得到县委常委所在的后排来转一转。
谷主任道:周矿长,要不咱们就先回去。
周副矿长道:算了,来都来了,要有耐心嘛。
而旁边不远的县委书记办公室里,正在和财政局长曾亚联谈话。知道曾亚联在搞串联之后,张庆合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县长的选举,虽然是县人大在负责,自己也没有兼任人大的主任,但实际上市委到最后只认县委,出了差错,县委书记肯定是第一责任人。
李亚男泡了茶,退出去之后,张庆合俩人在聊了些工作之后,就淡淡的道:亚联同志,听说你最近有些活跃啊?
曾亚联不明其意,就笑着道:报告书记,现在是经常和几个朋友一起打乒乓球,今年是亚运会嘛。
张庆合道:亚联啊,你说的是身体上的活动,我说的是思想上的活跃。
书记,我都是老同志了,思想上不活跃了。
张庆合笑着道:年龄不大嘛,昨天喝酒数你最活跃吗!
曾亚联听到这里,自然是想到了昨天晚上自己为邹新民摇旗呐喊的事,脸就扭曲了。有些尴尬的道:书记,我这个人,一喝酒,就没有把门的,说了什么,转身就忘了,您可要多担待啊。
张庆合面带微笑的道:人家新民都亲口说了,自己没那个意思,你说把他架到火上烤,有没有意思啊!
听到这里,曾亚联顿时就有些哆嗦了,张庆合看在眼里,还是宽慰道:亚联同志,你也是老同志了,不是我批评你,饭桌子上,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心里难道没谱?隔墙都有耳的道理还需要我教你?
曾亚联稳住了情绪,心里暗骂道:那个王八蛋,当了叛徒?
张庆合看曾亚联很是不自然,自是知道,提醒已经到位,再说也就多余,逼急了反倒是让其破罐子破摔,铁了心的搞串联。张庆合主动起身发了支烟道:亚联同志,好好干工作,县委对你还是信任的。
曾亚联红着脸耷拉着头,去找了邹新民,两人将话说开,也就分析起了到底是谁在告密。
分析来分析去,曾亚联道:肯定是他妈林华北心态失衡,昨天就他没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