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食过后,百里曦芸领路,将姜云恪引入一间客房中,并差来两名丫鬟以便到了夜晚、清晨伺候他起居。
到南阳这一路以来,姜云恪的确是有些乏累,不过也因此疏于练武,故而在夜深人静时刻,他将《山河潜剑诀》的三式口诀写在纸上,琢磨其中含意,并回想当时李翀逍演示的剑法,配合口诀,颇有感触。
“‘潜影归踪震山鬼,会当绝顶揽山河,是形实’;‘壶中浮酒三千丈,剑底悬命百万藏,是破灭’;‘四海沉浮八荒平,凭虚御风任我行,是无恙’。”
形实,剑影隐潜,杀气而实,讲究的是“飘忽无形,随心所欲,形实相合”,正似姜云恪所练成的“形而上剑”,剑势之轻重缓急,自如变化,莫测凌厉。
破灭,壶中清酒似万丈瀚海,犹如四两拨千斤,以微末之风,拂荡万顷惊涛,剑势由轻而重,范围由窄变阔。
若内足够雄浑,一壶酒也能化出千丈瀑水之大势,剑气以一化三,三化千万,可谓是变态可怖至极,练成此第二式“山河破碎”,即使面对千军万马,亦能一剑覆灭,最是霸道。
姜云恪领悟至第二式,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脑海中不住幻想出自己面对千军万马而拥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睥睨气势的壮阔画面,一阵热血沸腾。
当下忍不住,在脑海中意游太虚,依葫芦画瓢,回想李翀逍演示的剑法,配以自己的领悟,倒也有所收获。
姜云恪进入自己的臆想世界中,渐入佳境,对“山河破碎”的理解愈加深透,而幻境中,大山连绵气势巍峨,雾气迷蒙而磅礴,河涛汹涌澎湃。
姜云恪置身其中,穿梭于大山大河之间,挥剑直抒胸臆,酣畅淋漓,不知过了多久,他聚大山磅礴之势,蕴惊涛覆灭之力,一剑横出,山摇地动,烈日失色,河水翻卷万丈高,景象骇人。
“砰砰砰……”
山川崩裂塌陷,河水横流,一切都在覆灭,天地浑浊,混沌迷蒙。
“嘶!”姜云恪臆想结束,内心汹涌,久久不能平复,“李翀逍不愧是西蜀剑仙,这山河潜剑诀中的任何一式,就足以让天下剑子低眉折腰。”
“我若有心封剑首,天下剑子尽低头!”姜云恪握着毛笔,落笔宣纸,十字不禁跃然而出,这是他对李翀逍师父的评价。
收笔收心,姜云恪踱步于窗台,凝望夜色半晌,转身上床休息。
次日醒来,洗漱一番,吃了早点,还未出门,那百里曦芸便来到他院中,手里多了一本小册子,进到房中,道:“姜少侠,昨夜休息得可还好?”
姜云恪道:“在下风餐露宿惯了,就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都睡得安然,何况是软席棉被?”
百里曦芸轻笑,而后瞥见桌上宣纸上写了些文字,她凑上前去,凝望片刻,道:“‘我若有心封剑首,天下剑子尽低头’,真是好大的气魄!姜少侠,以你的剑法,足以冠得起这十四字。”
姜云恪道:“让百里姑娘见笑了,这是在下修炼《山河潜剑诀》时,惊叹于师父的剑法,故此有感,写下这十四字来评价他。”
“西蜀剑仙李翀逍,的确算是震古烁今的剑道天才,不过姜少侠你如今的剑法,也能使得天下无数剑客低眉。”百里曦芸将心里实话如实道出,又转过身来,拿出那本小册子,递给姜云恪,道:“爹爹让我将这本《上阳剑贴》赠予姜少侠,也算是报答少侠愿意相助大哥之恩了。”
“上阳剑贴!”姜云恪万万没想到,百里世家竟然如此相信自己,当下惶恐,道:“在下还未帮助百里大哥呢,这份礼太过贵重了,这无功不受禄,就算……”
“就算你拥有阳亟剑气,也不愿意趁此良机修炼《上阳剑贴》是也不是?”
“姑娘聪慧,在下正是此意。”
“姜少侠,你是不是忘记昨日与我爹交谈过程中他说过的话了。”
“什么话?”
“我大哥身中阴亟剑气,自然修炼了至阴至邪的《念南剑贴》,若非如此,姜少侠单纯以你身上的阳亟剑气化掉他的阴亟剑气即可。大哥的念南剑贴也只有上阳剑贴能够压制,不然单凭少侠想度入阳亟剑气给大哥,完全没有一丝胜算,因为《念南剑贴》的可怖之处,在于可以媲美甚至压制东离族《离阳神诀》,五音谷《五音杀字贴》,西蜀剑仙的《山河潜剑诀》。”
姜云恪闻言,不禁大惊,道:“这念南剑贴真有这么恐怖?”
百里曦芸道:“少侠忘了,上阳剑、念南剑前身可是念阳剑,在《十二惊溟谱》上排名第三的惊溟之物,何以不恐怖?”
最终姜云恪还是执拗不过百里曦芸,将剑贴接过手来,翻开简阅,却只有短短的十六字:山高水长,物象千万,唯有一剑,万夫尽穷。
姜云恪读完,不觉这口诀是一套剑法,而是一种剑道意境,尤其是“唯有一剑,万夫可穷”这一句,与山河潜剑诀第二式“山河破碎”竟有异曲同工之妙处,一剑当胸,万夫莫敌。
“百里姑娘,这上阳剑贴真是铸剑大师南阳子所悟写?”姜云恪疑惑问道,而后取过剑匣木盒,取出上阳剑,凝视着剑身上镌刻的“上阳斩秋木”五字,似乎有一种奇妙玄乎的东西一闪而逝。
百里曦芸摇头,道:“其时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我爹说,南阳子早年外出游历时结识一位诗人,自他写出的一首自咏四言诗——《上阳台帖》中有所启发,而创《上阳剑贴》与《念南剑贴》。”
姜云恪若有所思,反复念着“上阳斩秋木”五字,而百里曦芸见他陷入沉思,在一旁坐下不语。
而后姜云恪执笔落字,“上阳斩秋木”五字跃然纸上,又联想《山河潜剑诀》第二式,两者皆注重一点——一剑!
“秋,一叶知秋,一剑断秋……”百里曦芸在旁,喃喃低语,却一语点醒姜云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