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立昂气定神闲地站在对面,正冲着黑衣人微笑。那人思量了一下,知道自己绝不是齐立昂的对手,但如果逃走,回去也不会有好下场,心想不如和同伴一样被打一顿也好交差。于是一咬牙,甩掉墨镜,摆出了誓死迎战的架势。
齐立昂解决了一个黑衣人,心里已经摸清了他们的路数,自然从容不迫起来。而对面的黑衣人却敛容屏气,全神贯注地盯着齐立昂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敢有所懈怠。看到黑衣人紧张的表现,齐立昂彻底放松下来,寻思着这些职业打手的格斗能力也不过如此,索性戏弄他一番。于是学着电影里黄飞鸿的样子,将左手背到后面,用另一只手向黑衣人招了招,示意他只用一只手与他玩玩。
齐立昂的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黑衣人,只见他快步向前,在接近齐立昂时,打出了一套复杂的组合拳:刺拳、左平勾拳、右平勾拳、右上勾拳、左平勾拳、右斜勾拳、左上勾拳、左抡摆拳、右直拳,拳头就像是雨点一样砸向了齐立昂的头、胸、腹部。齐立昂脚步轻移,单手成掌左挡右移,轻松化解了他的进攻。在对方祭出凶狠的前腿冲膝一招之际,齐立昂抓住机会化掌为拳,硬生生地砸在了黑衣人的膝盖上。又是一声惨叫,黑衣人的这条腿也算废了,他抱着膝盖在地上嚎叫翻滚,惨状更甚同伴,他也领教了齐立昂那恐怖的力量。
两声惨叫,引得周围楼上的几扇窗户被推开,里面的人探头向这边张望。齐立昂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正准备开溜,突然几声刺耳的急刹车声从身后传来,他急忙回头查看。只见两辆黑色越野车一前一后突然停在了巷子口,车上呼啦啦下来了四五个人,个个身穿黑西装头戴墨镜,与倒地的两名黑衣人一般无二,只是这些人的手里都端着黑黝黝的手枪。
齐立昂知道大事不好,丝毫没有犹豫,就借助身边一个垃圾桶作为踏板纵身跃起,旋即单手抓住二楼突出的房沿,依靠上冲的惯性迅速翻上了房顶。身后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咆哮的子弹压着他的脚底打在墙面上,溅起的砖石碎屑划破了他的裤脚。
齐立昂在房顶略做停留,等第一波射击过去后,便再次抽身而起,向旁边的斜坡房顶跳跃而去,他想迅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然而,他还没做出第二个跳跃的动作,目光所及,已有数名黑衣人同时在他的四周出现,封住了他逃跑的所有路线,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指向了他的身体。
“身体快,莫如子弹快”,齐立昂知道无法同时躲避周围这四五支枪械的袭击。自己已经无法脱身了,只能乖乖地站在那里以观其变。四周的黑衣人受斜坡屋顶的地形所限,动作迟缓,相互之间配合得还算默契,已经慢慢向齐立昂聚拢过来。
“手抱头,给我趴下!”一名黑衣人端着枪向他命令道。齐立昂苦笑起来,大不列颠对他来说就像迷之魔幻般的国度,短短两天之内这已是第二次被人用枪指着趴下了。面对着枪口,齐立昂也只能听话地双手抱住头,缓缓蹲低身子趴在房顶上,而眼睛却不时地观察着四周黑衣人的动静。
距离较近的一名黑衣人踩的瓦片“嘎!嘎!”作响,快步来到他的身边,俯下身双手从齐立昂的头发开始,仔细摸索搜遍了他的全身,很快就从齐立昂裤兜里搜到了玉璜。那人兴奋地抬头对不远处的头目说道:“狩猎使大人,找到了!”
齐立昂保护玉璜心切,正要伸手相护,一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迅速地抵在了脑袋上,他只好乖乖地将手又抽了回来,继续抱在头上。
“狩猎使大人?这是什么官职?我是猎物吗?现代社会里怎么会有这样的称谓?”齐立昂疑惑地寻思着。
玉璜在齐立昂身上保护得很好,虽然装在裤兜里,但是挂绳却牢牢地系在腰带上,黑衣人拽了两下,都没能从腰带上扯下来。“该死,你给我小心点,千万别把它弄坏了。”一声粗暴的叫喊从他身后传来,搜身的黑衣人顿时一哆嗦,手里的玉璜一下跌落在房顶的瓦片上,发出了清脆的叮当声响。要不是系在齐立昂腰带上的挂绳,玉璜也许就会跌落到楼下了。看到玉璜被搜出来,齐立昂心中大急,正欲再次伸手相夺,头上却被狠狠地砸了一枪托,瞬间身边已经围拢过来好几个黑衣人,枪口都对准了他。
踉踉跄跄从远处抢步过来的“狩猎使大人”,一把推开搜身的黑衣人,伸手捞起了玉璜,脸上瞬间露出了狂喜之色。他从腰间拔出一把精致的大马士革短刀,扯住挂绳,刀锋一闪,玉璜已稳稳地攥在他手里。
玉璜已失,齐立昂心中顿生悲凉之感。师父留给自己的这块玉璜可以说是他的命根子,从来也没有离开过他,俨然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齐立昂挣扎着抬起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拿玉璜的“狩猎使大人”“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抢我的东西?”
“金函玉简通群帝,玉鳞金甲叩天门。”这人明明是欧洲人,嘴里说出的却是一句发音怪模怪样的中国话。此语一出,齐立昂顿时大吃一惊,因为这十四个字是师傅将玉璜交给他时,让他一定要牢记的,这一生中都不知念叨过多少遍了。
“你到底是谁?你究竟知道些什么?”齐立昂用中文质问道。
然而,对方并未再用蹩脚的中文回答,而是用英语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而你的身份,我们却比你更清楚。我知道多少也不重要,关键是你所知道的,正是我们需要的。”这番话让齐立昂一头雾水,不明所以,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与他对答,一时语塞竟呆在那里。
被称为“狩猎使大人”的人盯着齐立昂问道:“怎么?你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齐立昂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这位“狩猎使大人”又重复了一遍那句“金函玉简通群帝,玉鳞金甲叩天门”,眼睛紧盯着对方,期待他的回应。
然而,对方似乎并未理解齐立昂的意图,而是厉声审问道:“是的!我知道这是你师傅教给你的,除此之外他还对你说了什么?都给我交代出来!”
听到对方的回答,齐立昂深感失望,他确信这位“狩猎使大人”并非自己一直寻找的“契约者”。他曾经设想过与“契约者”见面的各种情景,但眼前的情形显然大相径庭。更何况,这是一位欧洲人,自己居然还幻想他会是久未谋面的契约者,想想都觉得可笑。
齐立昂心念一转计上心头:“这位先生对我们中国文化很感兴趣啊!竟然能够背诵诗文。我师傅曾经教过我很多这方面的知识,你也有兴趣学习吗?”
听到齐立昂的话,黑衣人面露喜色,连忙说道:“学习?当然要学习!”他抬手示意周围的黑衣人放开齐立昂。
齐立昂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周围的黑衣人并未立即离开,而是仍然用手枪指向他,防止他逃跑。
齐立昂已经成竹在胸,清了清喉咙,“听好啊!我可要开始了,‘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一段《三字经》让眼前的众人面面相觑。
“狩猎使大人”打断齐立昂的背诵,“停、停、停,你这是念的什么咒语?”
齐立昂回答:“这就是我师傅教我的诗文啊!他老人家曾经告诉我,如能熟读此文便可知千古之事。”
听到是齐立昂师傅传授的,而且此“咒语”能通晓千古之事,黑衣人寻思这应该正是他想要的口诀。只是这段“咒语”有些冗长,与他之前记住的那几句中国话有很大的差别。他根本记不下来,于是将信将疑地又问:“这些都是你师傅传授给你的?”
齐立昂斩钉截铁地回答:“没错!”
“狩猎使大人”沉思了一会儿,“好吧!你从头再来一遍!不要有任何隐瞒。”然后对旁边的人命令道:“雅克,用你的通讯器全部给我录下来!不要遗漏!”
齐立昂盘腿而坐,心里暗暗窃喜,但脸上的表情却很严肃。他就像是虔诚的信徒认真地背诵着《三字经》,眼睛却将周围黑衣人的布局记在了心里,盘算着如何脱身。
此时,朗朗上口的《三字经》竟然让“狩猎使大人”随着咏读摇头晃脑,陶醉其中。虽然他听不懂齐立昂读的是什么,但是那抑扬顿挫、富有节奏感的声调让他觉得非常好听,身体也慢慢地放松了警惕。他攥着玉璜的手已经垂了下去,而手握短刀的那只手却随着脑袋的摇晃而在身前配合地画着圈,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名滑稽的乐队指挥。
长时间站在坡面屋顶上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周围的黑衣人看到齐立昂不再反抗,而且配合地在给“大人”咏诵“咒语”,也都放松了警惕,将已经僵硬的身体重新摆放成舒服的姿势,手里的枪也不再指向齐立昂。
此时的齐立昂见到有机可乘,便有了反击的念头。他知道自己身单力薄,要想脱身就要“擒贼先擒王”。这当口,必须先抓住这位“狩猎使大人”,逼退众人才有机会逃走,而且行动要快,要一招制敌。
齐立昂边咏读《三字经》边调整好了姿势。当他看到那位“大人”已经完全放松警惕的时候,盘坐在地上的双腿突然发力,将身体猛地弹了起来。整个人就像是蹲守了多时,突然扑向猎物的豹子一般,一个纵跃就到了“狩猎使大人”的身前。
只见齐立昂左手一把抓住“狩猎使大人”握刀的手迅速上提,同时右手抢过他手里的玉璜。右腿横扫,踹倒身边的两名黑衣人,并顺势绕到“狩猎使大人”的身后。抓住他握刀的手也已经迅速架在他的脖子上,持着玉璜的右手则抵在他的后背上。这一系列的动作如电光火石般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狩猎使大人”和四周的黑衣人全都惊呆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这变化实在是太快了,刹那之间,局势已经彻底逆转。此刻,“狩猎使大人”被齐立昂牢牢控制在手里,更要命的是,他们本次任务的目标——“玉璜”,竟然又回到了齐立昂的手中。众人一时慌乱,纷纷端起枪,对准了齐立昂和“狩猎使大人”。
“都别动,放下武器,要不然你们的‘狩猎使大人’可就没命了。”齐立昂说着,又扣紧了抓握短刀的左手。这下,“狩猎使大人”也深刻领教到了齐立昂的力量。他的手被齐立昂紧紧攥住,感觉就像是被炽热的钢水浇筑了一般,无论他怎么用力挣扎,都纹丝不动。恐惧已经浮现在他的脸上,张大的嘴、突出的双眼和额头暴露的青筋,使他看起来异常恐怖。
其他的黑衣人更是投鼠忌器,他们不知所措地看着“狩猎使大人”,心中充满了期待,希望他能够发出指示。
齐立昂站在屋顶,紧紧地将“狩猎使大人”搂在怀里,刀就架在大人的脖子上,威胁着黑衣人们不要靠近。然而,抵在“狩猎使大人”后背的右手传来的触感信息,却让齐立昂感到有些惊诧。按照常识,人的后背中间的脊柱是稍稍凹陷下去的,可是这位“狩猎使大人”的脊柱却是突出在外的。齐立昂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脊柱就像是一条长蛇附着在脊背上,这种情形齐立昂还是第一次遇到,心中不免涌起一阵疑惑。
“狩猎使大人”也察觉到了齐立昂摸到自己脊柱后的反应,他努力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冷冷地说道:“怎么样?知道我是谁了吧?还不快给我放开。”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和不容置疑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