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王!”
一声低沉,暴怒的吼声,从镇北公府的前厅中传出。
那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怨恨!
所有的家奴,包括护院的铁甲军,俱是心头一颤。
从来没见过大将军,如此暴怒过,而且是在镇北公府中。
大将军从一个普通亲卫,慢慢荣升为朝廷的镇威大将军,深知下属的不易。
所以不论在府中,还是军营之中,只要不是犯了重罪,一般都会从轻发落。
这几年来。
大将军常住在军营之中,府中之人一年都难得见上几面,更别说看见大将军暴怒。
刚才大将军口中,喊的是闵王吗?
那可是朝廷手握重权的亲王,怎会让大将军如此的怨恨呢?
青龙大街的另一头。
一间书房之中。
一位书生正端坐在书案之后,低首翻看着手中的奏折,书案之上还有高高的一摞。
朝廷现在内忧外患,皇城之中又是暗流涌动,作为皇家的亲王,他是一刻都不敢懈怠。
啊嗤!
闵王猛然打了一个冷颤,望了望跳动的烛光,只感觉心头一震。
这大半夜的,有人在骂他不成?
“阿柱!阿柱!”
他轻声呼唤着,望着已经凉透的茶水,无奈地一笑。
现在只怕已经过了午夜了吧!
缓缓起身,轻轻舒展一下四肢,慢慢走向门口。
“王爷!王爷!”
一名青衣汉子快步跑过来,急急推开书房的门。
略显疲惫的脸上,带着睡眼的朦胧。
“给本王添点热茶!”
闵王微笑着,将茶碗递过去。
“王爷,都三更过了!”
汉子双手接过茶碗,神情很不情愿。
他是王爷的书童,从小伴随王爷长大,到现在已二十年之久。
自从王爷掌管军机阁,从来就没有在三更前睡过。
他劝过好多次,总是于事无补,只是看到王爷如此辛苦,还是忍不住在劝一劝。
“啰嗦,还不快去!”
闵王轻笑着,缓缓走到门口。
深夜虽有些寒冷,却能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
嗖!
一道破空声从左边传出,夹带着还有一道寒光。
闵王面色一变,身躯快速后退。
叮!
一声轻响。
一柄匕首钉在门上。
闵王躲在门后,身躯微微颤抖。
自己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想要取本王性命直接进来即可,何必用这般手段。
半刻钟。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闵王心中微微安定。
轻轻走出门口,望着门上的匕首,眼中浮现一丝凌厉。
“王爷!”
阿柱的声音传进来,闵王快速将门上的匕首取下。
“王爷,您早些歇息!”
“好了,别啰嗦了,去休息吧,帮本王把门带上。”
闵王微笑着,催促着这个从小伴他长大的汉子。
阿柱走出了书房,房门也被轻轻带上。
闵王微微平复一下心情,缓缓取出藏在衣袖中的匕首。
匕首很亮,应该也很锋利,上面刺着一张纸条。
快速将纸条取下,迅速展开。
透过烛光可以看出,上面的字迹并不是太多,可闵王的脸上,却露出兴奋的笑意!
烛光确实有些闪动,该修剪一下烛芯了!
皇城,慈寿宫。
太后端坐在凤床之上,凤颜凝重,凤目中浮现无比的怒火。
柳如烟陪在太后身边,却频频回头望向殿下。
一位白衣少年站在大殿一侧,一位威武的大将军跪在大殿中间。
大殿的烛光还很明亮,只是外面已经露出一片白光。
朝阳正在慢慢升起,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太后望着手中的碧绿色玉佩,眼中的怒火越来越盛。
这是闵王十八岁生日,她亲自挑选的。
皇家的玉佩多以雪白之色,可她知道闵王酷爱碧绿。
这枚玉佩是她精心挑选,再让皇宫最好的工匠雕刻而成。
闵王从小睿智,很受先帝宠爱,十八岁初掌军机阁,她以此玉佩,寄予厚望。
闵王当时得到这枚玉佩很是高兴,这么多年来,时常随身佩戴。
可现在万万没想到,这枚玉佩竟然出现在镇北公的府上,还是在镇北公千金的闺房之中。
“荒唐!”
一声厉喝,回荡在大殿之中。
李逍遥望了望满面怒火的太后,心中很是无奈。
他从大小姐的闺房,发现在了一枚玉佩,也确定了心中所想。
可如何处理这件事,他却深深的迷惑了。
他与镇北公,在府内呆坐了几个时辰,始终没找到最好的答案。
天,已经亮了!
所有的黑暗都会被阳光驱散,藏是藏不住的。
所以他们,来了慈寿宫!
镇北公跪在大殿中,威武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此事已经铁证如山,他无需在争辩什么,只求不要连累府中一干老小才好。
“林忠,你是哀家一手扶持起来的,又让你掌管铁甲军,你该当报答哀家。”
太后缓缓说道,语气平复了很多。
“太后隆恩,林忠万死不辞!”
镇北公俯身叩拜,话语坚定无比。
“你女儿之事,哀家暂时不会降罪于你,如今京城危机,你当知道该怎么做!”
“末将谨遵太后懿旨!”
这位威震朝堂的大将军,俯身连连叩拜,神情无比的激动。
他也明白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太后能暂时宽恕他,以后也许还有一丝回转的余地。
“你去吧!该怎么办,你应该明白。”
“末将遵旨!”
镇北公再次叩拜,猛然起身,大步奔向殿外。
那威武的身躯再次挺拔,依旧是铁甲军的统帅。
李逍遥望着奔出殿外的镇北公,轻轻一笑。
镇北公起身时,偷偷看过他一眼。
那道眼神,充满了感激之情。
如若不是这个少年,找出这枚玉佩,整个林家必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来人,传哀家懿旨,宣闵王进宫!”
太后的一声厉喝,猛然惊醒了他。
“太后……”
李逍遥急忙开口阻止,却发现似乎有点晚了。
“李逍遥,你想说什么?”
太后疑惑地望着他,柳如烟也疑惑地望着他。
如今证据确凿,传闵王进宫难道不对吗?
“噢,没事了!”
他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
其实现在,他心中也在争斗着。
闵王的贴身玉佩,出现在镇北公大小姐的闺房之中,这是必须要有个解释。
他也想不出,闵王会有怎样的狡辩。
可现在形势很微妙,犹如箭在弦上,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且还有一位虎视眈眈的越王殿下。
皇宫乱,则京城乱。
京城乱,则天下乱!
只靠镇北公的八万铁甲军,是平息不了所有的动乱的,他还需要一位王爷的帮助。
大殿中,一时间无比的平静。
那位公公已经奔出,有一炷香的时间,闵王也快来到皇宫了吧!
李逍遥站在大殿之中,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他与闵王还算交好,也很敬重这位为朝廷尽心尽力的王爷。
没想到如今要对簿公堂,心中很不是滋味。
太后面色也是无比的凝重,所有的宫女太监,已经全被赶出大殿。
闵王虽不是她亲生,可一直寄予厚望。
皇帝被人下毒暗害,她甚至都怀疑过睿亲王,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一身书生气息的闵王。
书生。
历来温文尔雅,心中更是忧国忧民,怎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难道以前,她所见到的都是假象?
她想亲耳,听闵王讲一讲!
一刻钟,两刻钟……
众人等的心急如焚,大殿中的空气也越来越沉闷!
“太后!太后!”
一名公公快速跑入大殿,神情很是慌张。
“何事如此惊慌,闵王呢?”
太后厉声喝道。
“禀太后,闵王…闵王他病重了!”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跟哀家讲清楚!”
太后猛然站起,凤颜很是震惊。
“禀太后,奴才去闵王府传旨,府中之人说闵王爷昨夜突染怪疾,现在已经卧床不起。
奴才去床前探望,闵王现在眼歪口斜,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公公俯身在地,惊恐地说道。
“大胆逆子!”
太后震怒,猛然挥动凤袍,一双凤眼露出浓浓的杀机。
昨夜刚刚查出闵王的罪证,闵王就突染怪病,这病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传哀家懿旨,禁卫军包围闵王府,一干人等全部关押,至于闵王爷,抬也要给哀家抬到宫里。”
“谨遵太后懿旨!”
公公急忙起身,快步奔向大殿。
“站住!”
一声厉喝,让已经半只脚迈出大殿的公公,顿时停在当场。
他惊恐地回身观望,看了看殿侧的少年,最后望向正前方的太后。
“李逍遥,你想阻止哀家?”
太后轻声说着,凤颜浮现一层寒霜。
本是江湖之人,虽然屡屡帮助皇家,可也容不得你太过放肆。再说这本是皇家家事,还轮不到你多嘴。
“太后息怒!可听在下把话说完可好?”
李逍遥微微躬身,轻声说道。
刚才也是情急而出。
这是慈寿宫,太后的领地,实在不该他发号施令。
“你说吧,哀家听听!”
太后缓缓说着,冲着门口轻轻摆动凤袍。
门口的公公急忙躬身,快速退出大殿。
大殿的大门被关上,殿中只剩下三道人影。
“太后觉得闵王这病,生的奇怪?”
“怎么?你觉得不奇怪吗?”
“不,不,在下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你是何意?”
太后缓缓坐下,凤颜很是疑惑。
“闵王病了,说明他还没有万全的准备,现在将闵王囚禁,皇城必定大乱,太后别忘了还有一位越王爷。”
“那现在怎么办?任由那逆子逍遥法外?”
太后心惊,确实是忘了还有一位野心勃勃的亲王。
“闵王跟越王都没准备好,正好让太后有时间准备。”
“哀家?”
太后很疑惑。
如今的皇家,乃至整个京城,她所能调动的兵马并不多。
“太后忘了还有一位王爷吗?”
“你说景王?”
太后猛然起身,神色有些惊恐。
那是一根刺。
一根让她几十年,不得安静的刺。
“我可以替太后跑一趟,还可以顺便去看看闵王爷。”
“哈哈!好!”
太后很欣慰地笑了。
气氛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