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三十分,上海南郊警署对面的本帮菜馆电话响了。
守在一旁的男人一把抓起电话。
是通知他紧急撤退,还是有好消息。
许久,他慢慢放下了听筒。
老枪牺牲了。
他并没有叛变,还杀死了叛徒。
“老枪——”
他想起老枪之前曾经跟他保证过,绝对不会叛变,更不会出卖他。
思虑片刻,他给楚涟涟打过去了电话。
楚涟涟的声音疲惫又恼怒,“我刚躺下!”
郑开奇调整了下呼吸,“有个人托我告诉你——”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郑开奇站在那,怔怔无语。
十几分钟后,楚家大小姐的书房被砸的稀巴烂。
下人们都从梦中惊醒,不知所措。
“都滚开。”
楚涟涟披头散发。
她对那个垂涎她身子的半百老头自然没有丝毫男女之情。
却不妨碍因为失去了一个好上司,而暴怒不已。
他是个绅士,君子,痴心妄想的小老头。
到了白天,楚涟涟没有去特工总部。这是她第一次懈怠。
听到消息的郑开奇才知道,楚涟涟的后劲这么大。
楚涟涟没来上班,特工总部也管不了了。
南京分部的情报一大早就传了过来。
李世群特意组织了会议,深刻关怀了老唐和楚老二。
“梅副队长很不幸的在分部惨遭毒手,同时遇难的,还有一个行动队二十个弟兄,以及其他警务人员。”
李世群红着脸拍着桌子,“这是赤裸裸的报复!刚破获了他们的小组,他们就报复。”
他是有点害怕。
这些人,都不怕死么?
除此以外,他提到了老枪,“假意投降的中统上海副站长,曾经提到,在咱们特工总部,有一个秘密潜伏人员,大家以为如何?”
郭达挖挖鼻孔,“主任啊,人家没准备叛变,说的话不就是放屁么?他要是真有内奸策应,他也不可能说啊,您说是不是?
楚老二纯粹是没事找事,都去那边上班了,还搞这些有的没的。”
众人都觉得说的有理,此事就一笑了之。
郑开奇心情掐架,表面攒笑,例行会议后回到自己办公室。
老枪的死固然让他颇为心痛,更多的是给他提了个醒。
于无声处起波澜,后患无穷。自己还是要不断的提醒自己。
而且,后续的情报收集中,得知李默在场,小奎也在场。
“一个疤脸青年”,说的肯定是他。
这两人目前还是在一起?还是分开了。
小奎回家了么?
跟踪小奎的组织,收手了么,还是中途已经遇上了?
南京那边的同志暂时没有更多的情报支持。
快到中午时,接到了楚涟涟的电话。
“来我家一趟。”
郑开奇猜测,中统那边应该是出了应急预案。
买了礼品,以总务科的名义去拜访经济专家楚小姐。
在书房里,没见到楚大姐,反而是一脸凝重的姑苏坐在那。
“你来了,郑上校。”
姑苏亲自传达了老枪的死讯,说道:“我准备向上级提起申请,让你来做常务副站长。”
“恩?”
郑开奇脑子有点抽动,没有接话,问道,“站长,我一直想问一下,我是不是该有个代号?”
姑苏愣了愣,“是啊。我之前一直在南京和重庆来回转悠,上海这边一直是老枪在管理。
你,一直没有代号么?”
“没有。”
“那会很麻烦的。”姑苏转着圈子,问:“你给自己起一个吧。老枪走了,你可以叫老什么的?”
郑开奇连忙摆手,“那就叫冷晨吧。”
“冷晨,好。”
姑苏从怀里拿出嘉奖令,说道:“回头我会把你之前的资料抹去,只留下你的代号。
冷晨,你回避我之前的提议,是有所顾虑么?”
他把嘉奖令摊开,把空白的地方写了“冷晨”,“你的级别已经够高了,接下来,这一次虽然老枪被出卖,但其他人都在你的努力下被及时救出。
虽然都经历审讯,也有叛变的,但没变节的都被救了出来。”
郑开奇点头,“那就好。”他说道,“感谢站长的美意。我现在的身份,您也知道的,常务副站长估计是忙不过来。
再说我除了夜莺谁也不认识。
目前上海的形势这么紧张,组织结构不应该大做调整。”
姑苏皱着眉头听这,最后舒展眉头,点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那又有个问题,我如果从总部或者其他地方调来副站长负责行动的话,你也会受他钳制,我怕节外生枝。”
郑开奇问道,“您可以直接领导工作,咱们直接联系不就可以了么?
再不济,让夜莺兼职就是。”
“你说文璇?”
“文璇?”郑开奇问道。
“夜莺本名程文璇。她只是少校,级别不够。”姑苏想了想,说道:“此事我会安排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楚涟涟顶着一头乱发出来,“聊完了么?聊完了滚蛋。”
郑开奇浅笑一声,“区区中校,敢叫一位少将和一位上校滚蛋,你也是可以的。”
说是让滚蛋,楚涟涟却紧紧拽着郑开奇不让走。
姑苏知道楚涟涟孤傲专注,不理俗世,也不在意这些,自己离开。
楚涟涟揪着郑开奇的衣服,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最后才问了句,“他走的——”
“很干脆。自绝的,没什么痛苦。临死还吃了顿自己爱吃的烧鸡。”
楚涟涟把脑袋从郑开奇的肩膀上拿开,惊讶道,“他不爱吃鸡。”
郑开奇微微惊讶,“恩,或许他只是需要个趁手的武器。”
“我爱吃。”楚涟涟道。
郑开奇点头,“他的尸体我已经让我的人交给你们受伤的中统成员。他们应该会妥善安置,到时你可以去——”
楚涟涟看着他,说道:“尸体?这么残酷。”
郑开奇眨眨眼。
楚涟涟叹了口气。
“他是功勋上校啊。”
“是啊。”
郑开奇很欣赏面前女人的专注和全心,但危险就是如此,就在身边。
战场上两军短兵相接战损可达将军。
在地下世界,谁入局,谁就可能会死。